邵母没说错,他确实一直哭到了大学开学,他歇斯底里地哭,怨恨到了极致,还把三人曾经一起拼的乐高全部砸碎了。
明明说好一起上同一所大学的……段忱林背叛了他们的约定。
可当碎片散了一地,他又跌坐在地上,对着满地狼藉流眼泪。
段忱林为什么要亲他?
在段忱林出国的那一天,邵惜终于得到了答案——
段忱林就是为了恶心他,连离开了都要留下这个难题折磨他。
风停了,远处的草丛停止了摇曳,邵惜也不动了。
段忱林看了他一会,张开了手,轻声问:“要抱一下吗?”
邵惜哭着说:“秋千会断的。”
段忱林就说:“不会,就算断了,下面也还垫着我呢。”
邵惜就走了过来,整个人扑进段忱林怀里,双手绕过他的脖子,缠紧。
段忱林托住邵惜的大腿,让他坐上来,面对面的,稳稳抱住。
邵惜把脸深深埋进对方的颈窝里,吸着鼻子,带着哭腔说:“我、我要把鼻涕蹭你衣服,上……”
段忱林勾了勾嘴角,“嗯。”
邵惜便粗鲁地狂蹭。
段忱林的眼睛抵着邵惜的肩膀,在没人看到的阴影下,嘴唇再次抿成了一条直线。
在漫长的沉默后,他忽然开口:“其实出国前几个月,我连时津的消息也一条没有回,但是后来你也知道了,很刚好的,我妈断了我生活费,所以我不得不找时津帮忙。”
那段时间,适应新环境的各种琐事让他焦头烂额,顺利地让他想不起国内的两个好友。
直到一切尘埃落定,闲下来了,加上又重新联系上了陈时津,那么自然而然地就会想到了邵惜。
邵惜真的,也不联系他啊。
邵惜的朋友很多,每个都说邵惜重情重义,怎么到他这,就那么狠心。
虽然没有陈时津久,但也认识了十三年了。
段忱林垂着眼,声音低沉:“所以刚回国那段时间,我其实很讨厌你。”
但现在想想,当初为什么要追求陈时津呢?除了和邵惜作对、不想让邵惜好过、不想让邵惜顺利追求到陈时津以外……
或许还有,他和邵惜已经四年没联系了,本来关系也不好。回了国,也没有别的理由重新站回到邵惜身边。
想用这种方式,提醒邵惜还有这么个人吧。
不想他真的忘了他吧。
第48章 我很想你(大修)
邵惜说:“对、对不起……”
段忱林一怔,“为什么道歉?”
邵惜的眼泪已经不掉了,但仍然蹭了段忱林一脖子的水,“因为、区别对待你。”
段忱林张了张嘴,似乎是没想到邵惜会在意这个。
“我没有意识到……我那个时候可能是、有点讨厌你,但我一直都把你当很好的朋友的,所以……”
段忱林没有作声,只是将侧脸更紧地贴着邵惜的脸侧,闭上了眼。
邵惜终于把积压在心底多年的话说了出来:“所以你出国了,我、我很难过……”
“嗯,”段忱林的嗓音有些沙哑,“我知道了,对不起。”
秋千不稳地晃了晃,邵惜感觉到段忱林轻而易举地把他往上托了托,怕他摔。
他顺势贴得更近,几乎整个人都依偎在段忱林怀里。从身后看,只能看到两条纤细的腿在段忱林身侧乖顺地垂落,在空中轻轻晃荡着。
段忱林想问,那你现在还讨厌我吗?
但最终只是沉默。
做了那种事,这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明明越晚,气温就越凉,邵惜却丝毫感觉不到冷。
他的思绪渐渐放空,这个姿势很舒服,全身都不需要用力,哪里都被稳稳地托着。他侧过脸,视线自然下垂,看到不知什么时候,两人的手牵在了一起,紧紧握着。
邵惜眨了下眼,下意识地就把手抽了出来。
抽完之后,他不知怎的,又下意识地抬了抬头,去看段忱林的表情。
段忱林也没什么表情,只视线落在自己空荡荡的手心上,睫毛垂着,侧脸优越而寂寥。
邵惜又不知怎么的,重新把手塞了进去,小声道:“那不是……讨厌的意思。”
闻言,段忱林忽然扣紧了他的手,把他抱得很紧,几乎要将他整个人压碎进身体里。
力道大到让邵惜觉得疼,仿佛听到骨头被挤压的咔啦声响,脸也被堵了个结结实实,呼吸间全是段忱林身上清冽的气息。
他有些喘不过气,刚想侧过头汲取一丝空气时———
力骤然一松。
段忱林放开了他。
崩溃过后是克制,人也往后退了点,回到了安全的距离。
奈何邵惜跟没骨头似的,一点力都不舍得用,支撑在哪,他就往哪倒,软绵绵地挨过去。
段忱林一僵,只尽心尽职地当邵惜的大号靠枕,手规规矩矩地稳住秋千,没再碰过邵惜。
他低声问:“你还有什么想知道的吗?”
邵惜把下巴搭在段忱林的肩膀上,既然段忱林这么说了,他就问了起来:“你初二的时候,为什么要把我的书包丢进水池里啊……”
一下跨度太大,段忱林顿了下,道:“不是你先把我的作业扔进垃圾桶的吗?”
邵惜吸了下鼻子:“那你也不能扔、水里啊,里面有我外婆给我的礼物,全坏掉了……”
段忱林一愣,回想起来,所以当时邵惜才异常地发那么大火吗?和他狠狠打了一架,哪怕陈时津过来拉架都不听。可当时他只当邵惜发疯,冷嘲热讽得更厉害。
“对不起,我不知道。”他说。
邵惜委屈道:“那初三的时候,为什么要在我跑操的时候,故意踩掉我的鞋子,害我摔跤。”
段忱林:“……不是你往我的鞋底上粘了香蕉皮吗?”
“我才没有!”邵惜立刻直起身子盯他,“我那几天什么都没做,结果你莫名其妙地让我在大家面前出丑!”
那是谁干的?难道是他自己不小心踩到了?但当时两人关系紧张,让他一下子认定了罪魁祸首。
段忱林道:“是我错。”
邵惜又重新躺了回去。
每问一个,都能得到段忱林的一句道歉,他瞬间就兴师问罪了起来,“还是在初三,你……”
两人就这样挨着,在夜色中说了很久,从小学说到高中,大到打架,小到早餐不见,将那些横亘在岁月里的误会一件件全部摊开。
然后邵惜轻声问出最后一个问题,“那,你在国外读书的时候,过得怎么样?”
段忱林眉眼淡淡,沉默了几秒,望着远方模糊的树影,缓缓道:“和之前没什么区别,上课就在教室待着,下课了就回租房,周末去健身房,偶尔自己做饭吃。”
“那假期呢?不和朋友出去玩吗?”
段忱林“嗯”了一声,“不想出。”
邵惜抿了抿唇,“也不谈恋爱吗?”
段忱林:“嗯。”
邵惜不说话了,只蹭了蹭段忱林的锁骨,安静下来。
不知待了多久,这静谧才被一个小孩打破,小孩从远方忍者跑地冲过来,然后直直地停着秋千前方,好奇瞅着他俩。
邵惜同那小孩面面相觑。
段忱林这才扶着邵惜,让后者的脚碰到地。
夜色渐浓,两人沿着路慢慢走回去。
一路无话,邵惜照例坐在后座,只有晚间电台播放的歌曲娓娓道来。
或许是真的将一切都说开了,邵惜前所未有地觉得一身轻,心情也好了起来。
在看到邵小黑那个小小的身影立在鞋柜上,歪着脑袋看他时,他的兴奋值达到了顶峰,扑过去,把猫抱起来,“小黑!”
明明当初说对猫不感兴趣的是他,如今直接把脸埋到猫肚子上的也是他。
站在玄关吸了大概有五分钟,他一回头,看到段忱林一眨不眨地盯着猫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