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沅愣住，跟住笑出小梨涡，头在他肩窝蹭了蹭，说：“你也觉得两地隔离好麻烦吗？”
这个时候能留在郑家灿身边，对郑沅来说就是最好的安排，所以他没有半点犹豫地答应，还高兴得在郑家灿脸上乱亲了一通。
而当郑沅为这意外的“恩准”暗自雀跃不已时，他错过了郑家灿电脑上刚收到的那封邮件——南大教务处的回复，正静静地躺在收件箱的最上方。
郑家灿抱着郑沅，顺手锁掉了屏幕，锁屏的声音很轻，轻得像猎人收起捕猎成功的捕兽夹，将所有未言明的真相与未来的不确定性，悄无声息地藏匿了起来。
郑沅挂在他身上，意外他这么早就收工，问：“你今天的工作忙完了吗”
郑家灿说：“还未。”
靠着郑家灿的肩膀，郑沅孩子气地忿忿不平说：“郑启既赔的钱，能不能让他一个人来还？”
郑家灿笑了下，语气一贯的淡然：“交易既成，赚定蚀都成定局，不要回头计较得失。现在是往前望。”
“这些道理我都明白啦，”郑沅咕哝了一声。
郑家灿垂眸看他，眼神深邃：“那你说，我现在该做什么？”
郑沅沉默片刻，看着郑家灿说：“重新洗牌。”
他懂他的野心，看透了他蛰伏后的凌厉。听到这句话，郑家灿眼底的笑意瞬间漾开，如同深潭中缓缓卷起的暗流，他亲吻了郑沅光洁的额头。
那些令人触目惊心的亏损数字，换来了郑启既的黯然退场，董事局半壁江山的悄然易主，在外人看来或许是惊涛骇浪，但在郑家灿眼中，不过是棋局上一次微不足道的落子声响。
郑沅说得没错，郑家灿要的是当坐得最久的庄家，掌控整场牌局的脉搏。然而，有一个至关重要的棋步，郑家灿现在并未向郑沅透露。
他与林孝琪被媒体捕捉到的那些暧昧瞬间，并非偶然的失误。
那天是林孝琪主动找的他，而他，也在权衡着林孝琪抛出的诱饵。
虽然对林孝琪要做“复仇公主”的计划没兴趣，但当林孝琪将林家在海外苦心经营的庞大资源，以及赵家在香港根深蒂固的码头势力，一并摆上谈判桌时，郑家灿就在冷静地计算着入局的代价与收割的可能性。
连日骤雨后，在十四日这天香港迎来久违的碧洗晴空，之前的几阵骤雨将马场草地浸成翡翠色，Ladies' Purse的热身赛在沙田马场举行。
虽然是抽签入场，但到场的马迷观众依然不少，马场空气中满是弥漫着兴奋与期待，以及马匹特有的、泥土混着青草的味道。
在六楼的私人厢房内，落地玻璃窗将场内的景致一览无遗。郑家灿与林孝琪刚寒暄几句，林孝琪的手机便响了起来。她接听时，她意味深长地瞥了眼身旁的郑家灿，对着话筒道：“好，你哋带佢哋过嚟啦。”
挂断电话，林孝琪唇角噙着若有似无的笑：“Vic说要带个朋友来睇跑马。”
不多时，厢房门被拉开，秘书引着两个身形颀长的少年步入包厢。
林孝炜利落地摘下医用口罩，露出他那张在跑道上总是聚焦闪光灯的脸。耳垂上的黑曜石耳钉泛着冷光，更衬得他桀骜不驯的眉眼张扬锐利。
他先是熟稔地唤了声“家姐”，然后看向郑家灿，礼貌地喊了一声：“郑生。”
郑家灿微微颔首，目光却不动声色地越过他，落在后方那个刻意压低了兜帽的瘦削身影上。
郑沅轻轻掀开碍事的兜帽，瓷白的脸庞在包厢内的柔光与外部的阴影交错间若隐若现。他刻意避开了郑家灿投来的视线，转而冲着林孝琪绽开明媚笑容：“林小姐，打扰晒。”
林孝炜很自然地一把揽过郑沅的肩膀，对林孝琪说：“姐，不用管我们，你们聊你们的。我跟Chris自己玩，不打扰你们聊天。”
林孝琪唇角微勾，眼底闪过一丝兴味：“大家都是来看比赛的，边有话打扰。”
“难怪你们两个大忙人这么早就入场。”郑沅忽然问手上端着威士忌酒杯的郑家灿，“郑生今场买咗边只跑出啊？”
郑家灿的手指轻轻摩挲着冰凉的玻璃杯，说：“三号。”
郑沅闻言，低头掏出手机翻看投注赔率，惊讶说：“哇，赔率好高哦，郑生你眼光准唔准喫？输咗我可唔请你食饭喫。”
“Chris，来这边，不要打扰姐姐他们谈正事。”林孝炜一把拉住作势要往郑家灿身边走的郑沅，不由分说地将他带向窗边，“窗口视野好啲。”
郑沅的脚步似乎在原地犹豫了一瞬，那极轻微的停顿几乎无法捕捉，最终他还是顺从地跟着林孝炜走向了视野最佳的落地窗边。
外面嘈杂的备赛声，马匹不安的嘶鸣，骑师低沉的呼喝，似乎都隔绝在了这方密闭的厢房之外。郑家灿端着酒杯，看着窗边那两个少年头靠在一起，对着马场兴奋地说着什么。
郑家灿不动声色地收回视线，食指无意识地在威士忌杯敲击，手腕上青筋隐约可见。
他当然知道林孝炜最近为何会如此频繁地出现在自己，或者说，出现在郑沅眼前。
此刻正值赛车休赛期，但林孝炜没有像往常一样留在车队进行严苛的体能训练，而是径自回了香港，说是以登山代替训练，并且时不时就约上郑沅一起去爬山。这些少年人自以为隐秘的邀约，在郑家灿眼里不过是昭然若揭的阳谋。
而郑沅在复课后，确实也不再像之前那样需要为SLF的公益活动奔波，空闲时间多了起来，自然也和朋友们重新联络感情，其中林孝炜显得尤为突出。
郑沅曾信誓旦旦地说自己与林孝炜不过是泛泛之交，最深的交集不过是当年年少轻狂，结伴去深圳打耳洞的旧事。现在突然的走近，配合着近来甚嚣尘上的、关于郑家灿与林孝琪之间那些模棱两可的传闻，倒像是一种刻意为之的挑衅和回击。
那些似真似假的传闻，郑沅做不到毫不在意，而郑家灿也确实没有向他正面解释过一个字。所以，这不是无心之失，而是有所察觉的郑沅，用他那乖巧无害的姿态，向郑家灿下了一封无声的战书：郑家灿身上和女伴的传闻不结束，他就不会停下和林孝炜的接触。
第40章
一场赛马比赛尘埃落定，林孝琪作为颁奖嘉宾，需要到楼下做准备。临走前她朝林孝炜勾了勾手指说：“Vic来帮我影相。”
随着林家一拨人的撤离，郑家灿的下属们也心领神会地收拾好东西，静悄悄地退场。
郑沅靠着玻璃窗，看那些西装革履的精英如退潮般撤离，百无聊赖地和眼熟的人挥手道别，最后看向坐在位置上没动的郑家灿，客气问：“郑生仲要睇下一场？”
郑家灿没有直接回答，只是捏着手中的威士忌酒杯，漫不经心地抬眼，目光像一道无形的线，缠绕在郑沅身上。
郑沅似乎没有察觉到这份凝视下的暗涌，他歪了歪头，语气带着刻意的轻快，说：“还是你要等林小姐？我也等Vic，不如一齐等。”
郑家灿忽然将酒杯放下，起身朝郑沅走去，高大的身影瞬间笼罩住他。
“CoCo。”
郑沅嘴角委屈地一撇，瞳孔带雾，皱眉不耐烦说：“干嘛？”
尾音消弭在突如其来的压迫感中，郑家灿单手扣住郑沅的后颈，不由分说地吻了上去，直到郑沅呼吸紊乱才松开。
“我和她有合作才见面。”
郑沅轻哼一声，将头偏向一边，却没推开禁锢着他的手：“我讲过我好小气的。”
郑家灿低笑，转了话题：“刚刚赢了多少？”
“少少啦。”提到这个，郑沅立刻眨了眨眼，语气带着藏不住的得意。刚刚听从郑家灿的提示下注了三号马，虽然本金不多，但那匹马的赔率够高，也让他小赚了一笔。
郑家灿捏起他的脸，挑眉问道：“这么厉害呀？请我吃饭庆祝，顺便把情人节也过了？”
郑沅这才猛然想起今天是白色情人节，刚才一切不快都已烟消云散，立刻财大气粗地环着郑家灿的脖子，笑得眉眼弯弯：“好啊！买你一晚，包吃包住包陪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