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精捞男丢球跑了(131)

2025-12-27

  沈维大步过去,弯腰捡起地上那包纸巾,抽出一张,蹲在轮椅前给时钦擦脸。刚抹掉,新的眼泪又往外冒,跟拧开的水龙头一样,根本止不住。

  “时钦,”他慢慢给时钦擦着,“今天是我的疏忽,不管怎么样别拿自己身体开玩笑,先回去行吗?”

  时钦眼泪一个劲儿地掉,越哭越嫌自己窝囊,挥手打开沈维,死死低下头,还是没憋住,抽噎着挤出一句话来:“周砚他……他恨过我……”

  沈维立刻道:“可他也爱你。”

  时钦当然知道迟砚爱他,也早猜到这闷葫芦心里憋过恨。可真当迟砚亲口说出来,他浑身上下都像被针扎了一遍,密密麻麻的疼,愣是接受不了迟砚恨过他的事实。哪怕自己当初再浑再不是个东西,迟砚也不能恨他。

  “他恨过我……”

  时钦整个蜷在轮椅里,脊背微微弓着,跟被抽了魂似的。只剩这句呢喃在舌尖上反复打转,仿佛多念几遍,就能逼着自己正视迟砚当年到底有多恨他。

  “爱和恨,不冲突。”沈维说得认真。

  “我太混蛋了……”

  看时钦彻底陷在情绪里自责,肩膀都在发颤,沈维恨不得把周焕拎过来暴揍一顿。迟砚现在更不能出现,他想了想,抬头冲凌默递了个眼色,示意对方先回避。

  等人走远,沈维迟疑了下,才狠心开口:“时钦,你知道吗?我以前讨厌过你。”

  时钦像是没听见,他脑子里塞满了迟砚那句“恨过你”,堵得他心口发慌,当时便撂了电话,以为不听就不会再难受,结果迟砚的声音这会儿还在他耳边回荡。

  “为什么会讨厌你,”沈维说得很慢,试图把时钦从牛角尖里拉出来,“因为那时候你就是个思想简单的直男,感觉不到我对你的心意,还总当着我面和其他男生玩得要好。我嫉妒过,吃醋过,背地里找过周焕和周砚麻烦。”

  见时钦抬起脸,似乎听进去了,他接着往下道:“可说到底,根源还是在你,是你让我痛苦。我改变不了你,只能尝试躲着你,又控制不了自己的心,慢慢就变得讨厌你,心里怪你为什么看不见我的痛苦,还整天和周焕嘻嘻哈哈,一起打游戏打台球,让我教他做题,有段时间我真不想看见你。”

  时钦愣了好几秒,喉咙发紧,终于张了口:“对不起啊沈维。”

  “你看,你说对不起了。”沈维声音轻了些,“你有什么错?你是无辜的,什么都不知道,这是我自己见不得光的心思,说出来很卑鄙,相当于把我的痛苦强加给你,让你来替我扛,这就不是你该承受的。”

  时钦脑子里猛地窜出一念头,为什么沈维不是那个闷葫芦?为什么迟砚不能早点喜欢他?

  不要恨他。

  “懂了吗?”沈维看着时钦,“周砚是因为爱你,才恨你。他的痛苦只会比我当年多得多,我能走出来,他不行。刚才你们打电话我就在他旁边,我看见了,他在害怕。”

  时钦大脑空白了一瞬,从来没想过,也完全想象不出来,那个总一声不吭的闷葫芦,会露出害怕的模样。

  “你就记着他恨过你,”沈维问时钦,“那你想过没有?连我都不敢给你这个直男写情书,他敢吗?也就周焕那个蠢货,脑子一热就写了,不考虑后果。”

  “周砚肯定和我当初想的一样,怕自己那点心思毁了你,怕带你走上弯路。可他弟弟这么做了,还他妈死活不听劝,我要是他,我也这么办,你这边没法控制,还不能管管那个蠢货了?”

  时钦忽然想起去年夏天,是他自己,变着法儿往迟砚跟前凑。

  原来闷葫芦真的只是以为他恐同,才刻意跟他保持距离。

  沈维拍了拍轮椅扶手,最后道:“人都自私,自己得不到的,别人也别想碰。我不是帮周砚说话,七七都生了,你们是一家三口,你也做爸爸了,有时候任性解决不了问题,两口子之间多沟通,多站在彼此的角度想一想,就算是为了孩子,对不对?你想七七失去另一个爸爸吗?”

  “……不想。”

  见时钦总算不再掉眼泪,沈维蹲得腿都麻了,撑住膝盖缓缓站起来。一扭头,凌默还在不远处盯梢,他估摸着迟砚肯定急疯了,便绕到轮椅后边握住推手,刚要往月子中心门口走。

  “沈维。”

  时钦哑着嗓子,轻声叫住他。

  -

  过分安静的房间里。

  迟砚坐在沙发上,目光定定地望着那张空了的床。不久前,时钦还窝在那儿,闷闷地跟他怄了会儿气。

  从生下孩子后,时钦没少闹过这样的小脾气,几乎每日一闹,但每次都很好哄。麻醉过了刀口疼,他俯身多亲两下就弯了眉眼;涨.奶涨得委屈掉泪,把人圈进怀里再亲两下,就乖乖蹭着他撒娇。只要多亲那么两下,多说两句时钦爱听的情话,这傻子就嘿嘿直乐,然后抱紧他,用软软的声音,一遍遍地说着爱他。

  迟砚从始至终防的都只是产后抑郁,时钦任何一点情绪起伏,他下意识先往这方面想。

  哪怕今天时钦明显不对劲,他也没往情书那件事上想,更不知道周焕会突然回国,又是那么地巧,赶在他坦白之前,通过沈维联系上了时钦。

  他以为,这傻子已经被他拴牢了,这辈子离不开他了。

  迟砚忘不了时钦的孕晚期,肚子挺得老大,整个人完完全全地依赖着他,身子最重的时候连路都走不动,只能乖乖等着他来抱。

  那是他最贪恋最踏实的一段时光。时钦一天能喊他八百回,从白天缠他到夜里,二十四小时离不了他,上厕所也得靠他扶前面,擦后头。偶尔时钦还会害臊一下,红着脸蛋埋进他颈窝蹭来蹭去,软乎乎地跟他撒娇:“老公你对我真好,给我把屎把尿的,爱死你了,没你我自己怎么活啊。”

  时钦总把“爱”这个字眼挂嘴上,离不了他的那些日子里,时钦每时每刻都在爱他。

  他心疼时钦怀孕受苦,可心底某个角落,又藏着点见不得光的盼头,孩子永远别生下来,就让时钦这样一辈子依附他而活。

  他溺在时钦给的一句句甜言蜜语里,忘了形。

  手机嗡嗡震起来,来电显示“凌默”。

  迟砚随即接通。

  “迟总,时钦情绪看着稳定下来了,沈维确实一直在劝,可能还需要点时间。”凌默的声音从听筒里急促传来,“我在这儿怕是容易刺激他。”

  “嗯,”迟砚捏紧了手机,“你下班吧。”

  “迟总。”

  听凌默欲言又止,迟砚道:“说。”

  电话那头,凌默没多思考,直言道:“在自己媳妇儿跟前还戴面具,早晚得打光棍。我是看在孩子的份上多两句嘴,想建议你老实认错,需要的话我去买块搓衣板。”

  “……”

  通话结束后,迟砚翻看着私密相册里偷偷拍下的上万张照片,最后停在某张熟睡的侧脸照上,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即便没助理提醒,他也早打算坦白一切。原计划是等时钦出了月子,找个合适的时机,把所有事摊开。既包括他自己,也包括那些见不得光的心思。

  只是他的内心太阴暗太肮脏了,时钦那么单纯一傻子,知道了真实的他,得怎么想?还会像之前那样,把“爱”挂嘴边,黏着他不放吗?

  隐约传来的婴儿啼哭,划破了房间里的沉寂。

  定位出现在某酒店,迟砚没能等到时钦回来,敛了敛心神起身出去,见月嫂正抱着孩子,赵萍在冲奶粉。他从月嫂手里接过孩子,小家伙哭得厉害,嗓门响亮,小脸通红,侧着小脑袋往他胸口拱,小嘴张着直哼唧找奶,可怜巴巴的。

  赵萍及时把奶瓶递过来。

  他坐下给孩子喂奶,奶嘴刚碰到那小嘴,小家伙立马含住,嘬得又急又使劲,那副猴急样儿跟时钦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七七睁着黑亮的眼珠子,一边“咕咚咕咚”地喝着,一边眨巴着眼瞅爸爸。明知道这么小的孩子看不清人,迟砚还是低下头,凑近些让儿子看他,他也仔细认真地,看着时钦辛辛苦苦给他生下的这团小软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