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又托图书馆买了两本书,一是Herbert Read的Phases of English Poetry[8],一是Robert Graves[9]的。
五日
早晨只上了一班法文。今天第一次下雪。
预定今天作完现代诗的Paper,早晨在图书馆看Present State of Poetry[10]。
午饭后接到荫祺来信,借大洋十五元。我立刻写了封信,钱也同时汇了去。不过,《歌德全集》来了的时候,又有我的蜡烛坐呢。
大千来谈,古今上下谈了一下午。李秀洁等四位来谈,同往吃饭。他们不常来我这里,岂知这次来还别有用意呢。到了二院食堂,他们一叫叫了一桌子菜(十五样),是请我的客。叫我真难过。菜太多了,只好退回几样存着。大概因为入学时我替他们办了几件事,这算酬厚意罢。
饭后又到李秀洁屋闲谈。
回屋后又到长之屋闲谈。我开始觉得,我现在才为多思苦,都是受长之的影响。然而,每次冥想一件问题,总是因牵扯过多,得不到结论。于是我又想到no prejudice,no opinion[11]。我对长之说,一个哲学家无所谓系统思想,除非他死前最后一句话是系统思想。因为思想根据知识,而知识是无限的,非到你不能再思索,再得知识,就是死了,你不能决定你的什么观。
六日
早晨躺在被窝里,只是不愿意起,拿了现代诗的Notes[12],想写paper的材料。
起来就开始写,一写写了〈一〉早晨,弄得头晕眼花,才只写了两页。
过午仍继续写,好歹算是完篇了。
晚上早睡。
七日
早晨,法文下了课,到图书馆去整理昨天作的paper。结果费了一早晨的工夫才算整理得有点头绪。
过午预备德文,清华与三育赛足球,只看十几分钟,因为还有德文。两方踢得都乱七八糟。
图书馆新来杂志不少,《新月》亦来,有胡适《四十自述·我怎样到外国去》。原来他作学生的时候,家境也够他受的。先前我以为他家还很阔哩。
晚读Maupassant的L'Aventure de Walter Schnaffs[13],还不难懂。
今天又到书库里去。我每次去,看见那几部法文书,总羡慕得馋涎欲滴,总觉得个人那点书的渺小。我最近对书仿佛生了极大的爱情(其实以前也这样,不过轻点罢了)。同班中也有几个书迷,见面时,大部分总是谈到书。即如我本学期,买书费占总费用的三分之二强,不能不算多了。
八日
日子过得真快呵,一瞬间这个月又过了八天了。
早晨上了三班,过午上了两班。
其余的时间都用在抄老叶的paper。早晨一点钟只抄了半页,过午伏案两小时,澡也没能洗,与英兵赛足球也只看了几分钟,所得的结果是多抄了二页,头痛不止。抄比作还难哩,因为有许多话,在作的时候,觉得还不坏,一至抄起才发现或者前边已经说过了,或者与前边矛盾。
晚上仍在抄,好歹抄完。
又读Keller一页,头昏昏矣。睡。
九日
今天晚上写信到日本买H?lderlin的Life[14]。
又把抄的现代诗paper对了一过,缴上去。后天要考小说,所以今天小说无课。然而虽然说这点钟是留给我们预备,我却仍不能预备。因为前两天的空时间都给作现代诗 paper 占去了,没有时间预备德文,再不预备今天过午就非刷Ecke不行了。
过午体育踢足球,非常累而有趣。
晚上看法文及小说(Western Novel[15])。
十日
法文下后看杂志。Shakespeare我没去。
午饭后,我〈在〉Herr王屋玩骨牌,不觉已经一点半钟,我觉时间过得快再不比“能赌博”。
过午看小说,晚上看小说——结果又是头昏眼花。我近来常感觉到肩上仿佛多了点东西——就是平常所说的担子吗?倘若可能的话,我还想大学毕业后再作进一步的研究。我总觉得大学毕业平常人以为该是作事的时候,我却不以为然。大学毕业是很不容易的,毕业不能继续研究,比中学毕业还难堪!我有个偏见,中学是培养职业人才的地方,大学是培养研究人才的地方。
十一日
今天考小说,题目多而容易。满满写了四张,颇觉满意,今年我们功课虽多,而预备极容易。
过午,英文没上。体育打篮球。
到民众学校去上课。一共十几个人,然而程度相差,可分为七八级,教着真难。
民众学校送来电影票一张。凡同学在民众学校服务的每星期都有享受看电影的便宜,也不错。今天演的是金焰、王人美合演的《野玫瑰》,前半还不坏,最后扯上国难,结果一齐加入义勇军。这是最近小说、电影一个Tendency[16],总得扯上国难,然而大半都非常生硬。我并不反对宣传,然而我总觉得这种宣传仍是劳而无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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