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日
早晨上了一课古代文学,有百余人之多,个个都歪头斜眼,不成东西,真讨厌死了。
过午上十八世纪,Jameson只说了几句话。
早晨抢着借了几本书,想翻译,过午回到屋里,想了半天,只译了一点,T . S . Eliot的文章真不好译。
十五日
今天早晨只上了一课。大部分时间都用在抄我以前译的一篇文章——《从玛楼到歌德〈浮士德〉传说之演变》。因为我昨天感到临〈时〉翻译的困难,又不甘心不给长之一篇文章去登,总还是名心不退,所以只好抄出这篇给他。
又忽然想译一首H?lderlin的诗,但是硬干了半天,自己看着,终究不像诗。难道我真的就不能写出或译出一首诗吗?
这几天,读书的雄心颇大,但是却还没有什么效果,自己觉着,似乎还没开始似的。
十六日
夜里雷电交加,雨势似乎不小。早晨云仍然蔽了天空,但雨却不下了。于是我就进了城——一上汽车雨便开始再下,一到下汽车的时候,雨已经很可观了。先到静轩处,他在家,谈了半天,吃了饭,到琉璃厂,买了一本Virgil的 Aeneid[175],去到宣武门外中央刻经院去买(替长之)《六祖坛经》,没有,于是到市场,于是又到大佛寺买到了。
到西斋去看峻岑,在;看虎文,又不在。
四点半回校。
十七日
早晨又下雨,阴沉沉的一天。
读H?lderlin的诗,我想从头读起,每天不要贪多,但必了解,我想写一篇《薛德林早期的诗》。
又读Wilson[176]论Symbolism[177],他以为Symbolism是Romanticism[178]的第二个复兴,在反抗naturalism[179]颇有见解。
老想找个题目,替长之作一篇文章,但是想不出。想作文章而没有题目的痛苦,还是第一次感到。
十八日
今天是九一八两周年纪念,其实我早已麻木,根本感觉不到什么了,别人也不是一样吗?今天读书颇不少,H?lderlin的诗,Macleod的German Lyric[180]都读了一些,聊以自慰。
过午去打球。
卞之琳来,晚上陪他玩了会儿。
林庚的诗集出版了,送了我一本。
十九日
读Witkop的Die Deutschen Lyriker[181]里专论H?lderlin的一章。起初我借这书的时候,只是因为题目好,后来在Macleod的German Lyric里发见Witkop还是个颇有名的批评家哩。
仍然读H?lderlin的诗,有一首An einen Heide geschrieben[182]曲调回还往复,觉得很好。
二十日
今天上班比较多一点,所以没能读多书。
过午上German Lyric,讲了几首诗,觉得颇不满足,因为照这样讲下去,诗未必讲的多,即多也没有多大意思。
又打Handball,晚上林庚请吃饭,大餐一次。
二十一日
上吴宓的中西诗之比较,他看重旧诗,并且说要谈到什么人生问题,我想一定没多大意思的。
仍然读H?lderlin的诗,单字觉得似乎少一点,几天的加油也究竟有了效果。
过午读Witkop,又感到单字多得不了,而且如读符咒不知所云,德文程度,学过了三年的程度,弄到这步田地,实在悲观。但这悲观,不是真的悲观,我毫不消极,非要干个样不行。连这个毅力都没有,以后还能作什么呢?
二十二日
今天虽然只上了一课,但似乎没读多少书。零零碎碎地读了点H?lderlin的诗。昨天读Witkop感到该文的困难,同时也就是自己德文的泄气,心中颇有退缩之感,但不久却又恢复了勇气。今天读起H?lderlin来,又有了新鲜的勇气了。
一天把H?lderlin挂在嘴上,别人也就以H?lderlin专家看我,其实,自问对他毫无了解,诗不但没读了多少,而且所读过的大半都是生吞活剥,怎配谈他呢?真是内愧得很。
晚上看电影,是合作社五周年纪念请客,片子是《奋斗》。陈燕燕、郑君里主演。陈燕燕颇charming[183],郑君里即演《火山情血》里面的不笑的人,要命得很,在这片子里更是流氓气十足——总之,这片子失败了。
二十三日
今天一天没有课。读Witkop和H?lderlin,早晨又读了Gueben的Classical Myth关于Trojan war[184]的一部分,觉得颇有趣。
看到沈从文主编的《大公〈报·〉文艺副刊》,今天是第一次出版,有周作人、卞之琳的文章,还不坏。
晚上没读书,同施君谈天,脑筋不清楚。以后再不同他谈到较有意义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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