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华园日记(69)

2025-10-10 评论

今天开始抄毕业论文,作倒不怎样讨厌,抄比作还厌。

又是因为稿子的问题,我想到——人与人之间为什么有这样多的无聊的误会呢?但同时也自己鼓励着自己,非写几篇像样的东西出来不行。

二十六日

 

今天抄了一天毕业论文,手痛。

因为抽稿子的事情,心里极不痛快。今天又听到长之说到几个人又都现了原形,巴金之愚妄浅薄,真令人想都想不到。我现在自己都奇怪,因为自己一篇小文章,竟惹了这些纠纷,惹得许多人都原形毕露,未免大煞风景,但因而也看出究竟。杨丙辰先生有大师风度,与他毕竟不同。

二十七日

 

论文终于抄完了。东凑西凑,七抄八抄,这就算是毕业论文。论文虽然当之有愧,毕业却真地毕业了。

晚上访朱光潜闲谈。朱光潜真是十八成好人,非常frank。

这几天净忙着作了些不成器的工作。我想在春假前把该交的东西都作完,旅行回来开始写自己想写的文章。

二十八日

 

作philology的reading report。

昨天晚上我对朱光潜说我要作一篇关于Charles Lamb的论文,我想Lamb实在值得研究一下。

明天放假。晚上同长之谈到神鬼的问题,结果,我们都不能否认没鬼,顿觉四周鬼气沉沉。

看《西游记》,觉得文章实在写得不好,比《红楼梦》差远矣。

二十九日

 

早晨到燕大去看运动会,清华、燕京、汇文三校对抗。

过午又同露薇去,五点才回校。

身体非常乏,同露薇、长之又谈到出版一个杂志的事情。我现在更觉到自己有办一个刊物的必要,我的确觉得近来太受人侮辱了,非出气不行。

三十日

 

杨丙辰先生介绍替中德文化协会翻译一篇文章,“Roman Philology”[50]。今天看了一天。翻译的本身并没有什么意义,只不过借此可以多读点德文,同时也能提起我对德文的兴趣。

晚上开始写一篇散文《老妇人》,这篇自己非常满意,但不知写出来怎样。我想,总不会很坏的,虽然不能像想得那样好。

三十一日

 

今天又是大风。

一天都在写着《老妇人》,仍然很满意。我觉得写文章就是动笔难,总是不想动笔,迁延又迁延,但一动笔,虽然自己想停住也不可能。这时你可以忘记了外面的大风、图书馆里的喧哗写下去。

晚上开高中校友会,一群俗物,不能与谈。

十时才回来,舒一口气,坐下再写文章。

长之说:我们想出的《文学评论》,大学出版社已经答应出版了,是月刊,杨丙辰先生也被说服,而且非常热心,我听了很高兴。

四月一日 星期一

 

天气好得古怪,并没觉到春来了,一抬头,却看到桃花已经含苞。

把《老妇人》写完,颇为(不如改为极为)满意,还没再看第二遍。仿照现在说来,恐怕是我文章中顶满意的一篇了。

今天是西洋的万愚节,早晨有人贴出条去,说过午有女子排球赛,届时赶往体育馆者甚多,我也几乎受了骗。看到他们这些fools[51]从体育馆内失望地挤出来,颇觉可笑。

二日

 

今天天气又阴沉而且冷。

《文学季刊》第二期把我的《兔子》登出来了。晚上同长之到周刊社又听李洪谟说,他在大学出版社见到我的一篇文章在排印,我想,大概是《年》在《学文》第一期上发表——很高兴。

大千来,谈了半天,他爱书之癖,不减往昔。

三日

 

刚一晴天,接着就来了风,北京的春天实在太不像春天了。

把《老妇人》看了一遍,仍然觉得很满意。

到杭州旅行,预备今星期六动身,心里总不很安定。长之叫我替文艺专号写文章也写不出来了。

看冯文炳的《竹林的故事》,觉得还可以,不过太幼稚了一点。

四日

 

这几天又成了游神了——不能安坐下念书,老是东游西逛。

前几天另外一页上露薇作了一个消息,说到《文学评论》要出版,对《文学季刊》颇为不敬,说其中多为丑怪论(如巴金反对批评)。这很不好,本来《文学评论》早就想出,一直没能成事实。最近因为抽我的稿子和不登长之的稿子,同郑振铎颇有点别扭,正在这个时候,有这样一个消息,显然同《文学季刊》对立,未免有悻悻然小人之态,而且里面又有郑振铎的名字,对郑与巴金的感情颇有不利。昨晚长之去找郑,据说结果不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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