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今天要找“礼宴”的杰出例子,不能在美国找,最好去非但没有“国债”反而有700亿美元外汇的台湾地区,那里有的是大小“新富”。
有一个小子——这是我去年听到的事情——他为了捧台北一位酒廊小姐,同时为了击败其他情敌,在她生日那天一个晚上在酒廊连开了一百瓶XO。你要问多少钱的话,套用当年美国一位财阀的一句名言:你就开不起。这是标准的台湾式“礼宴”。
但这究竟是小规模的个人行为,可以少许但还不足以反映整个台湾社会的现实。要找可以反映整个台湾社会现实的“礼宴”,最好的例子莫过于“花开富贵”,就是那个台湾一位财阀要在台北盖的世界最高的摩天大楼。这才是真正的“台湾礼宴”。不去“明显消费”,如何能显示今天台湾雄厚的经济力量?——我不但可以送你两千张皮毡,我还可以另外焚烧三百张!
不过,我建议“花开富贵”的主人参考两件有关世界最高的摩天大楼的事实,一个过去,一个未来。过去的事实是,纽约在30年代前后也曾发生过同样的情况。当克莱斯勒汽车公司大老板,沃尔特·克莱斯勒(Walter Chrysler),决定在曼哈顿42街盖一幢当时世界最高(“一定要比巴黎铁塔高”)的摩天大楼的时候,他的死对头,通用汽车公司(General Motors),立刻决定盖一幢一定要比克莱斯勒大楼高的大楼。果不其然,当1046英尺高的克莱斯勒大楼于1930年落成之后雄霸世界不到一年,就被1931年的1250英尺高的帝国大厦给“盖”过了。
同时,“花开富贵”的主人最好再参考一个未来的事实。我听说日本有至少三个财团,而且在日本政府大力支持之下,计划在21世纪初,在东京连盖三幢超级摩天大楼。三个一个比一个高,最低的才1000公尺(但比帝国大厦高三倍!),最高的将位于东京湾内,竟然高达——仔细听,仔细看——4000公尺!其目的——日本现在只能自己跟自己比了——就是要比日本最高峰、3776公尺的富士山要高。考虑到这一个过去、一个未来有关世界最高的摩天大楼的两个事实,“花开富贵”即使建成,也多半风光不了几年。我告诉你,这个“台湾礼宴”不太好摆。
当年加拿大政府曾一度禁止夸扣特尔族人举行礼宴(效用不大,夸族人仍私下偷偷举行礼宴),理由是如此毁坏财产就无法累积财富,难以促进社会发展;更何况,有些夸族酋长为了摆阔而调头寸,情急之下,甚至于逼女儿卖淫等等。加拿大政府的禁令毫无疑问出自善意,但它忽略了一点,而这一点比什么都重要,那就是,夸族礼宴也好、美国礼宴也好、台湾地区礼宴也好,嘲笑归嘲笑,但仍然是人性。哪怕也许不是最崇高的人性,但仍然是人性。而要想以政治手段来禁止人性的自然流露和发挥,任何政府都办不到。
1991
——就情杀来说,浪漫时代过去了
一个是百万富翁画廊老板,一个是联合国高级官员的花花公子,一个是挪威来搞时装的男模特儿。画廊老板和花花公子之间,用最直截了当的话来说,是主奴关系,是性施虐和受虐游戏的圈中人。今年2月一夜狂欢之后,在画廊老板的支配之下,由花花公子开枪将挪威模特儿射杀,结束了他们上演的性施虐和受虐仪式,而达到了最终的高潮。
这是今年纽约最轰动的情杀案。官司还有一部分未了。但是在我们进一步听这个故事之前,让我先反映一个变化,那就是,就情杀来说,浪漫时代过去了。传统的两男一女或两女一男的三角恋爱情杀时代过去了。今天的纽约情杀简直会令人怀念昨天的纽约情杀,一个发生在1906年,被公认为本世纪(尽管还剩下十四年)最轰动的情杀。
就凭这个情杀早在50年代即拍成了电影(The Girl in the Red Velvet Swing),另外还被写进了一部当代美国文学名著(Ragtime),后来在70年代也拍成了电影,就可以想象此一情杀是如何压倒其他一切情杀。
情杀案的主角也是三个人,但因为这是昨天的情杀,所以还跳不出两男一女恋爱的框架。第一男主角是美国近代名建筑师,(1906年)五十二岁的斯坦福·怀特(Stanford White)。他所属的建筑公司长久影响着美国建筑风格,在纽约和东部设计了不少杰作,如现已拆除的第二个“麦迪逊广场花园”(Madison Square Garden),今天坐落曼哈顿七马路和33街宾州火车站之上的是第四个。但有怀特手笔而留到今天的只剩下几座,其中之一就是“华盛顿广场”上的Washington Arch。
耽美书斋推荐浏览: 张北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