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绛文集(109)

2025-10-10 评论

崛。也难忘她那生动的调侃自己的幽默感,从中能体验到一位可敬的知识女性在动

乱的年月里,以冷峻对狂热,以不变应万变的风骨。

杨绛也写小说。两年前她18万字的《洗澡》问世,我曾采访过她。我觉得《洗

澡》好像《围城》的姊妹篇,有同样的幽默隽永,机巧犀利,同样是一本耐读的学

者小说,只不过更多了一些女性的细腻和宽容。此书已在香港、台湾出版,并有了

法文译本。

钱老写《围城》时,杨绛曾甘做“灶下婢”,包揽了劈柴生火烧饭洗衣等家务。

两年里钱“锱铢积累”地写,杨“锱铢积累”地读,读完后夫妇相视大笑。我好奇

地问杨绛:“那么你写小说,也是一段段地让钱老读吗?”她摇摇头:“不,我总

是全部写完才给他看,他说好,就算完成了;他说不好,我就扔下了。”我暗暗地

想,“扔下的”大约屈指可数吧!杨绛已出版的《干校六记》、《将饮茶》、

《洗澡》等集子都由钱老题签,他还为《干校六记》作了序。我也曾问过“为什么

不给《洗澡》写序呢?”他说:“《干校六记》写出来,可能要得罪一些人,我写

个序,替她分担一半责任,何况她确实少写了一记——记愧。现在她羽翼丰满了,

用不着我写!”智慧世界听两位老人谈话,妙语清言,议论风生,真是一种享受。

尤其那逸兴遄飞的淘气话儿,时不时地似珠玉般涌出,令人忍俊不禁。他们的幽默

与众不同,有一股洞达世情又超然物外的味道,使人仿佛置身在一个智慧世界里。

我告诉钱老,不少人看过《干校六记》,都觉得杨绛是个非常可爱的人。钱老

在厚厚的眼镜片里闪动着狡狯的目光:“可爱与否,要由她的老公来说。”

钱钟书夫妇的感情融洽早已传作佳话。自1935年结为百年之好,半个世纪以来

相濡以沫。有时他们不得已分开,总是书信不断。杨绛有文章记叙:抗战期间,钱

去内地,杨留在上海,钱一路上都有诗寄给夫人;十年动乱中,钱作为先遣队员先

下干校,杨暂时留在北京待命,钱到乡下后得空就写家信,三言两语,断断续续,

白天黑夜都写。不知这些精彩的“两地书”能否在某一天里公布于世。

两位老人待客热情,毫无架子。那天我落座不久,钱老就很周到地提醒杨绛:

“人家写了你,让你笔下扬名,笔下超生,该贿赂一下,送人一本《洗澡》呀!”

杨绛赶忙快步走进里屋,取书、题字,然后交给我:“这是我送的第一本!”话题

不知怎么转到中西文化比较,那段时间正以此为时髦,许多人赶浪头似的大谈“比

较”。钱老生平最憎恶这种学风,他忿忿然起来:“有些人连中文、西文都不懂,

谈得上什么比较?戈培尔说过,有人和我谈文化,我就拔出手枪来。现在要是有人

和我谈中西文化比较,如果我有手枪的话,我也一定要拔出来!”在一旁的杨绛马

上伶俐地从书桌的笔筒里抽出一把锋利的裁纸刀塞进他手里:“没有手枪用这个

也行。”两位年已耄耋的老人,思想与应答的机敏,竟如年轻人一般。

我有一年多没有再见他们了,电话里问起过他们的起居与健康,杨绛说:“纸

老虎!我说身体不好,别人不相信。钟书白天见了客人很兴奋,高谈阔论,晚上就

睡不好觉了,失眠,咳嗽,血压高。”他们对门原来住着国务委员邹家华夫妇,他

们教会了杨绛做大雁功,杨再教给丈夫。现在两位老人常常做大雁功以健身,有时

他们也出去散步,但要选好时间,否则碰到熟人朋友学生,又难免一场应酬了。

我衷心祝愿他们健康长寿。

 

附录钱钟书杨绛的一世情缘

作者:孔庆茂

一见钟情

1932年春,杨绛考进了清华大学研究院读外国文学业。在此之前,杨绛还在东

吴大学读三年级时,她的母校振华女中校长为她争到了美国韦尔斯利女子大学的奖

学金,打算送她到美深造。在那个时代,出国留学一件非常风光的事,对于这样一

个难得的机会,杨绛却犹豫了。她以前常听父亲说起留学的事。穷人家的孩子留学

等于送出去做“人质”,全力以赴,供不应求,好比给外国的强盗捉了去,由人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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