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5年夏天,钱钟书与杨绛在无锡七尺场钱家新居举行了婚礼。两家按照旧时
结婚的规定为他们选定了“黄道吉日”。不巧这一天正是一年中最热的日子,两家
都是江南很有声望的名门之家,钱钟书又是长房长孙,因此,婚礼张灯结彩、披红
挂绿,办得极为隆重。
这一天,两家的亲朋好友来了许多人,连无锡国专的校长唐文治、陈衍老先生
都来祝贺,还有钱钟书和杨绛的同学陈梦家、赵罗蕤等,众宾客济济一堂,喜气盈
门。杨绛的三姑母杨荫榆从苏州赶来吃喜洒,这位从来不会打扮的姑母,自己特地
精心打扮一番,穿一身簇新的白夏布的衣裙和白皮鞋非常神气地进来,让宾客大吃
一惊,以为她披麻戴孝来了。结婚仪式上,钱钟书身穿黑色礼服,白色衬衣,脚蹬
皮鞋;杨绛身着拖长裙婚纱,一对新人郎才女貌打扮得分外漂亮。可惜天气太热,
新郎白衬衣的硬领给汗水浸得又软又黄,新郎新娘全都汗流满面,正如后来杨绛
“淘气”的说法:“结婚照上,新人、伴娘、提花篮的女孩子、提婚纱的男孩子,
一个个都像刚被警察抓的扒手。”钱基博老先生对这门亲事大为满意,因为杨绛猪
年出生,老得天先生特地把自己珍藏的汉代古董铜猪符送给儿媳,作为祥物,祝他
们两人在以后的岁月里吉祥如意。
风雨同舟
婚后不久,钱钟书杨绛即告别父母朋友,相伴前往英国牛津大学深造。1937年,
他们的女儿钱瑗出生了,给他们的生活带来了无尽的乐趣。钱钟书“痴气”十足,
有着孩子般的童心。杨绛回忆说:“我们在牛津时,他午睡,我临帖,可是一个人
写字困上来,便睡着了。他醒来见我睡了,就饱蘸浓墨想给我画个花脸,可是他刚
落笔我就醒了。他没想到我的脸皮比宣纸还吃墨,洗净墨痕,脸皮像纸一样快洗破
了。以后他不再恶作剧,只给我画了一幅肖像,上面再添上眼镜和胡子,聊以过瘾。
回国后暑假回上海,大热天女儿熟睡(女儿还是娃娃呢),他在她肚子画一个大花
脸,挨他母亲一顿训斥,他不敢再画了。”
1938年,钱钟书杨绛携女儿提前回国。杨绛的父母先后去世,这对孝顺的杨绛
来说,不啻于一次重大的情感打击。这以后,钱钟书杨绛相依为命,颠沛流离,曾
一度生活艰难,钱钟书为维持这个家,不得不多代课。直到1949年,他们重返清华
大学园。
新中国成立后,他们迎来了人生的又一个春天。1950年起,中央领导力邀钱钟
书担任“《毛泽东选集》英译委员会”主任委员,他应承了,为之耗费了大量的心
血。此时杨绛在清华大学外文系教书,每天陪她的是那只可爱的小郎猫“花花儿”。
杨绛课务并不繁重,业余时间她从事文学翻译。
1966年,“文革”开始了。钱钟书夫妇俩也劫难逃。1966年8月9日,杨绛被
“揪”了出来,3天后,钱钟书也被“揪”了出来。那时候,钱钟书在文学所,杨
绛在外文所,同属学部,命运也相同。每天上班,他俩各自挂着自己精心制作的牌
子,自己用毛笔工整地写上“资产阶级学术权威”等罪名,然后穿上绳子各自挂在
胸前,互相鉴赏。一天,钱钟书在被揪斗中,头发给人剃掉纵横两道,成了“十”
字怪头,亏得杨绛一向是钱钟书的“理发师”,赶紧将“学士头”改为“和尚头”,
抹掉了“十”字。尽管被批斗,但他们的感情融洽到给人一种“胶着”的亲密感。
在被批斗的日子里,他们一同上下班,互相照顾,走时肩并肩,手挽手,被学部的
人誉为“模范夫妻”。当时学部的人在背后煞了眼地辩:“看人家钱钟书一对儿,
越老越年轻,越老越风流!”他们在这场灾难中不消沉,不畏缩,不卑不亢地做人。
1969年,钱钟书被下放到河南干校,临走那天,杨绛及女儿、女婿王得一拿着
大包小包哭着为他送行。钱钟书不等车开就催他们回去,免得看见他们难过的样子。
车子开走了,把杨绛的心也带走了。
1970年,杨绛也下放到河南干校。下干校那天,只有女儿为她默默地送行,女
婿王得一已于一个月前因军宣队批斗迫害自杀了。车子启动了,母女二人欲哭无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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