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坐到床边扶稳了她,轻轻拍她的背。她用手推我说:“走,走!有气味。”我说:“没事。”她喘着说:“站开,站开点!”我说:“没事,没事!病人嘛。”她又用力推我,挣扎着说:“滚开!”我到水房接了一杯水给她嗽了口,又端了盆去倒了,用肥皂洗了盆。回到房里她喘着说:“谢谢你。”这时楼下的门铃响了,我下去开了门,对医生说:“虚掩着的。”医生问了病情,量了体温,又用听诊器去听。我看那只手拿了听诊器伸到衣服里去,心里很不是滋味,扭了头去不看。心里对自己说:“你心里醋薰薰的干什么,那又不是你的权利范围。”医生说:“食物中毒了,肉类怎么能吃生的!”医生拿出一个瓶子倒出几粒药,又开了一张处方递到我手中说:“明天去买。让她休息几天。把衣服换了。”我都点头应了。医生交待了几句要走,我送他下楼。在楼梯上他说:“让她休息几天。”我说:“要她明天不去上课。”他换了一种语调说:“让她休息几天。”我说:“躺在床上可以吧。”他笑一下,说:“Don'tmakeloveinafewdays!"我忙解释说:“张小禾她还没结婚呢。”他说:“我知道。反正你按我说的去做。”我说:“我只是住在隔壁的,真的没有什么。”他竟不听我的解释,又交待说:“记住了,让她休息几天。”我说:“真的没有什么。”他说:“你记着好了。”我哭笑不得,只好不做声,又千谢万谢,送他驾车去了。上楼才发现自己仍穿着短球裤,也怪不得医生那样想。
回到楼上,我套了长裤,倒了水,拿药给张小禾吃。她闭着眼仰起脸张嘴把药含了,我又喂一口水,她吞了药说:“好多了,你出去五分钟,我换衣服。”我带上门出去,到厨房里煮了一点牛奶,又用冷水镇了一会,尝尝可以吃了,端到她房里去。她说:“再倒点水让我嗽口。”她嗽了口,喝了牛奶,又嗽了口,说:“好了,只是全身软得没劲。”我到水房把她的毛巾打湿,让她擦脸,她推开说:“用那条黄的。”脸也泛起了红色。我忙解释说:“看起来这条新些。”换了毛巾让她擦了脸,她说:“精神也爽气了。”又叫我拿牙刷来给她刷牙,我正要去,她说:“让我自己去,我能走了。”一会她又回来,仍在床上躺了。我说:“你先休息,又有了什么事叫我。”她拍着床沿说:“坐一下。”我不明白她那意思是不是叫我坐到床上去,迟疑着,终于退一步想坐到椅子上去。她又拍着床沿说:“坐一下。”那手的暗示性相当明确,我就在床沿坐了,说:“今天批准我坐在这里了。”她说:“刚才我骂人了,想着心里挺难过的,我太不应该太没有道理了。你知道我是急了。有气味。”我说:“可以理解,太可以理解了。这点理解没有还算个男人!”
她问:“你困不困,都三点多了。”我说:“我没关系,明天下午才上班,够我睡呢。”我和她说些闲话,不知怎么就说到谁和谁好了这些轶事上去了。她几次用手去理头发,说:“乱七八糟。”我看她头发蓬松,神色略带憔悴,另有一种娇媚的情韵,身上渐渐积蓄起一种情绪,慢慢充溢了心间,突突地要向外奔涌。她显然也意识到了,语调之间透出一种紧张,说话忽然快了起来象掩饰什么,又象存心不让自己有思考的机会。我想去推动这种气氛,放出几句风话来,又想逃脱,那几句话在心里转悠着却说不出口。我一边说话,一边紧张思索。犹豫着我站起来说:“怎么有点闷热。”退到椅子上坐了,心里似乎这样来说那些风话就安全一些。
当她又一次理头发说“乱七八糟”的时候,我冲口而出说:“头发这样又另外有一种味道,更惹人一些。”说完了心直跳起来。她听了似乎毫无反应,眼直直地望着我。我无法给那种眼神一个准确的说明。她又没有目的似的一拍床沿,可我准确地领悟了那意思,迟疑着害羞似地笑了又坐了过去。坐下去又望着她笑一笑。她突然抬起身子,用一只手撑着床,另一只手就挽了我的脖子,向下倒去。我顺势倒了下去,脸贴了她的脸。这一天我等待了好久,也想象过了无数次,却没料到用这样的方式实现,原来设想的那些过程全都没有用。我的嘴唇在她脸上搜索着移动,睫毛,眼睛,鼻子,我停下来,准备着最后的冲击,又象聚集了感情来充分体验,两人急促的呼吸汇在一起,那热热的气息刺激着我。她似乎是迫不急待了,把嘴唇迎了过来,那温润的舌尖碰到了我的嘴唇,在我唇边一扫,就吻在一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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