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福年代(16)

2025-10-10 评论

“我也是,想你,也想别的同学。”逢春说。
“你得是想柳雅平了?想得太。”马立忠脸上的笑意坏坏的。
“去去去,叫你这么一说,好像我不想你?”逢春反驳说。
“立忠,你跟逢春先耍,我到村西头看有没有豆腐。”马立忠父亲说,“逢春,你在我屋里多努(住,呆下)几天,下雨呢,地里也没活儿。”
“我大见你来了,稀罕得太。”
“叔对我真好。”
马立忠母亲早逝,父亲当爹又当娘,养活着马立忠兄妹。
当天晚上,马立忠家聚集了赵逢春高中同学五、六个人,柳雅平也在。
“逢春,刚回农村你能服下服不下?”马立忠问道。
“还成。到县里拉一回炭,没套牲口,把人挣日塌咧,脚上磨了不少泡。你的咋样?”
“有时挣命,有时也瞎混,混工分。生产队多数社员做活儿都应付哩,咱何必太老实?”王长有说。逢春对王长有最深刻的印象是在学校食堂吃饭,他每每将空搪瓷碗顶在筷子头上,像杂技演员转碟一样滴溜溜转,维持很长时间,从不失手。
“咱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哩,不能应付,牙关咬紧撑一阵子,就服下了。”刘见旭说。刘见旭是曾经与逢春一起挨整的同学,班主任章老师第一看不惯赵逢春,第二是刘见旭。
“逢春你入团了没有?”刘金芳问。
“没有。哪能这么快就入团,还不得好好锻炼一年两年?”
“谁说的?我都入了。我三大是大队干部,他给团支书说一声,没几天就入了。在学校章老师拿入团卡人呢,能咋?”刘金芳眉飞色舞说。
“你是走后门,还好意思给人介绍经验!”柳雅平笑着说。
“管他前门后门,能入就成。逢春你回去也走个后门,入了团赶紧写封信给章老师汇报汇报,看他啥感受。”
“给章老师汇报倒不必,咱都毕业了,再跟老师记仇也不对。我这人寻不着后门,笨。”逢春说。不过,刘金芳入团让他内心受到了冲击。
“我村里有弟兄两个为分家打捶,老二把嫂子拿镢头捶死了,自己跳进瓮窑上的烟囱。那么大的火,跳进去烧得不见了,啥啥都寻不着咧!”王长有讲村上的故事。
“我的拉粪,借下坡路‘开火车’,把人摔死了。”逢春说。
“你还敢‘开火车’?”柳雅平瞪大眼睛问。
“我没开,坐呢,也美美摔了一跤。”
“你看怕怕不?死人呢。看你以后还坐不坐‘火车’?”柳雅平嗔怪地瞪逢春一眼。
“不坐了,不坐了。”逢春说。
“就是嘛,逢春你再做危险的事,雅平还不得操心死?”刘金芳说完,捂着嘴“嗤嗤嗤”笑。
“你咋这瞎的!”柳雅平在刘金芳肩上捶了两拳头。
话题就这样漫无边际、没有规律且富有跳跃性。
有人提议打扑克,玩“争上游”,输的不光要给赢的“进贡”,还要被弹“脑疙瘩”。玩了一阵儿,大家都觉得意思不大。刘金芳说,“不打牌了,没啥意思,弹得人脑疼。长有心黑,弹人脑用恁大的劲!”大家笑了一阵,把扑克牌扔到一边去了。接着谝闲传,屋子里充盈着浓密的同学情谊,笑声不断。
夜深。其他人相继告辞,柳雅平也坐不住了,说:“我要回家。”
“你不会甭回去?逢春好不容易来,专门为了看你嘛。”马立忠说。
“一晚夕不回去,明儿我大还不得把我腿打断?”柳雅平说。
“耶,看你说的,你也是大人了嘛。”
“你不知道咱这儿的人封建?我害怕。再坐一会儿我就回去。”
“你俩谝一会儿。饿了,我给咱寻点儿吃的。”马立忠借故离开。
“你冷不冷?上炕,拿被子把腿盖上。”柳雅平说。渭北黄土原上,秋季的雨夜有些寒意,屋里剩下她和逢春,女孩脸红了。
“不太冷。”逢春说。马立忠一走,他也有点儿局促。
“上来。”柳雅平拉了逢春一把,让他和她并排坐在炕上,背靠墙。她拉开被子盖在两个人腿上。
“一毕业,就把我忘了?”柳雅平抓住逢春的手捏了捏。
“没忘,黑了睡下老想哩。”逢春用劲握住柳雅平的手,“我这不是看你来了嘛。”
“谁知道你看谁来了!”柳雅平故意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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