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蓉蓉,对不起。我……”赵逢春忽然觉得自己象犯了错误的小学生。
“你咋啦?啥叫‘对不起’,我咋不懂?”何蓉蓉眼睛里滑过一丝狡黠,“你咋就对不起我了?”
“我……我……”赵逢春反倒张口结舌,不知说什么好。
“你看你!”何蓉蓉又娇嗔地白了逢春一眼,“这有啥对得起对不起?我愿意!”
“那,你为啥对我这么好?我又没啥本事,我屋里也穷。再说,你爸是县里干部,你妈脾气歪得太,我看见你妈腿肚子都发抖哩。”
“看你!”何蓉蓉“嗤嗤嗤”笑了。
“真的,我想知道,你为啥对我这么好。”逢春一脸严肃。
“要说嘛,我也说不清。”何蓉蓉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用很严肃的态度回答赵逢春的问题,“我就是想跟你在一起。不管啥时候,看着你就高兴,你要啥,我都情愿给你。就是这。”
“蓉蓉!”年轻的赵逢春突然觉得胸中充盈着柔情蜜意,他对何蓉蓉的感情在这一瞬间得到升华,“蓉蓉,你真好。”
赵逢春站起身来,主动走到何蓉蓉面前。他轻轻拉住她的手,把她拽起来,拉近了两人之间的距离。何蓉蓉瞅着逢春,等待着,准备接纳他的任何要求或进攻。逢春松开蓉蓉的手,又一次拥抱了她。这次拥抱是轻柔的,也是持久的,他的头扒在何蓉蓉肩上,眼睛微闭着,陶醉在一种情绪里。
最后,逢春在姑娘额头轻轻吻了一下,说:“蓉蓉,我要回去了。”
赵逢春回到家,母亲还没睡,坐在小窑洞地下抠棉花,一边和躺在炕上的父亲说话。母亲手里抠的是生产队分给社员的棉杆上遗漏的绿棉桃,经过晾晒裂开一点小缝缝,抠起来费劲,棉花质量也很差,不过,抠出来晒晒太阳,一拧一弹,也可以用来搓捻子纺线织布。
逢春觉得脸颊发烫,没敢进去和爹妈打招呼,只在外头喊一声“我回来了”,就到大窑里睡觉去了。
天气一天天变冷,逢春用厚厚的被子把自己捂个严实,只露头脸在外面。他久久难以入睡,何蓉蓉舌头的香味还在脑子里萦绕。
蓉蓉是个好女子!柳雅平呀柳雅平,你甭怪我,谁让你先跟那个当兵的跑了?逢春想。
后来,逢春迷迷糊糊快要入睡,忽然听见院子里有说话声。是叔父百和的声音:“嫂子,给你些这。”
“这是啥?”母亲问道。
“马肉。队里的马死了。”
“马是病死的,听说是炭疽病。这肉哪达敢吃?你赶紧撂了去。”是父亲的声音。
“没事没事。我拿的这一块是马尻子上的肉,离肠子肚子远着哩,有的人还吃肋条上的肉呢。”
“我不敢吃。”母亲说。
“那是这,我先一锅煮了,煮熟了给你的吃。”叔父说。
前几天,逢春看见过饲养员配合兽医给队里的大红马灌中药。药也不熬,碾成碎末末,用水一和,将马头吊得仰起,用铁制的“灌槽”往嘴里灌。这匹马是第三生产队唯一的母马,从青海买来的,值一千多块钱,是全队人的宝贝。三年前大红马刚买回来,有一次在庄北地里啃冬天的麦青,上初中的逢春看见了,想近距离和马接触一下,表达喜爱之情,结果大红马不领情,在他毫无防备的情况下给了他一蹄子。幸亏这一踢没有给逢春造成大的伤害,只是左面肋骨部位疼了好些天。全队社员都热切盼望这匹母马能生个马驹骡驹,给集体创造财富,谁知道这牲口竟然死了,对于贫穷的生产队来说,无疑是一个重大损失!叔父夜里回来得晚,肯定和别人一起剥马皮去了,为的是弄点儿死马肉。以前生产队有病弱的老牛老驴死了,村里的人都要剥皮吃肉。假如牲口死的时候没有明显病症,生产队还会把肉按照家庭人口分给社员食用。
逢春胡思乱想一阵儿,后来睡着了。
第二天,他早早起床,闻见叔父家的麦草棚厨房飞散出一股香味,是煮马肉的效果。
“逢春,给。”百和从厨房出来,嘴上有油渍,腮帮子一动一动正咀嚼,手里拿着一块冒热气的马肉,“逢春你吃,全是丝丝肉(瘦肉),好吃得太。”
“这能吃不能?”逢春疑惑地看着叔父,不敢伸手接死马肉。
“能吃能吃,你没看我正吃哩?给,拿上。”
逢春来到小窑洞,父母也起床了。柜盖上有一大块热腾腾的马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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