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254)

2025-10-10 评论


  “那件事我的不会忘记。”朴贞淑说,“那是我跟志愿军第一次见面哪!”

  郭祥怕引起她的痛苦,没有往下谈,接着问:

  “朴同志!你怎么到了这里?”

  “那时候,我一心想拿起枪报仇,郡人民委员会留我在后方工作,我没有同意,就参加游击队了。”

  郭祥见她的汉语说得如此流利,惊异地说:

  “你的中国话,说得很不错呀!”

  “我是侦察兵。”她笑着说,“志愿军侦察队的常去。‘中国马鹿’(朝语:中国话)小小的会!”

  “嘿,可不是小小的,是大大的咧!”

  她笑了。喝了半铜碗水,她正正身子,显然要把话纳入正题:

  “听阿妈妮说,你们要走?”

  郭祥点了点头。

  “真的要走?”

  “真的。”

  “北面的去?”

  “对,回部队去。”

  朴贞淑指指老妈妈,笑着说:

  “真的要走,找她的不行!”

  “那我们可找谁呀?”

  “找她的领导。”

  “她的领导?”郭祥一愣,“怕就是你吧?”

  “不不,”她连忙摇摇头说,“我,小小的!”

  “那,可找谁呀?”

  “金日成将军!”

  “哎呀呀,朴东木!”郭祥苦笑着说,“你可真能绕弯子!”

  朴贞淑弯着腰笑了一阵,然后收住笑说:

  “连长东木!你们的来,我们队长的知道。走不走,听他的说话。”

  “你们的队长,怎么说呀?”

  “他说:伤好了行;不好,坚决的不行!”

  “我早就好得差不多了!”郭祥对乔大夯挤挤眼说,“是吧,大夯?”

  大夯既不否定也不肯定地憨笑着。

  “不,你说的不行,”朴贞淑笑着说,“我要亲自的看。”

  说着,她挽起郭祥那肥大的裤腿。右腿比较正常,左腿还粗得像根柱子似的,而且有一处显然变形。她指指那只粗腿叫了一声:

  “哎呀!你看,这怎么的能行?至少一百天的要呵!”

  “哎哟,我的老天!”郭样把嘴一咧苦笑着。

  朴贞淑用她那双小手轻轻地抚摩着他的左腿,像医生似地眯细着眼思量着。探察了一会儿,就两只手掬着捏了一阵。然后从包袱里取出一瓶樟脑酒,用棉花蘸着擦了一遍。最后,取出两条薄木板儿一夹,就要用小绳缠起来,郭祥用手一拦,说:

  “朴东木!这个的不要!”

  “缠上的好!不缠的不好!”朴贞淑不听他,一面缠,一面开玩笑说:“腿坏了,将来媳妇的困难!”

  乔大夯憨厚地笑着说:

  “连长已经有了。”

  “他的有?”朴贞淑笑着问,“哪里?什么的干?”

  大夯讲起杨雪,郭祥咧着嘴儿笑微微地听着,心里美得不行。朴贞淑望着郭祥笑着:

  “将来带我去,一定的看!”

  说到这里,夹板儿已经结结实实地捆好了。

  老妈妈过来,摸摸夹板儿,看来十分满意,望着郭祥胜利地一笑。

  郭祥摸摸被捆上的夹板儿,苦笑着说:

  “朴东木!不是我们不愿意留在这里;阿妈妮的生活多困难哪!她给我们做大米干饭,自己偷偷地吞几口野菜,叫我们怎么能住下去呢?”

  说到这里,大夯深深地垂下头去。

  “这个,关系的没有。”朴贞淑摆摆手,说,“我们游击队粮食大大的有。”

  “这个倒是其次,”郭祥又说,“阿妈妮这么大年纪了,爬山过岭送饭不说,还担着多大的风险哪!前天夜里,她就被治安队打了。要是以后……”

  朴贞淑掠掠她的黑发,带着轻蔑的神态说:

  “治安队,关系的没有。我们游击队办法的有。阿妈妮,我们的保护。”

  接着,她身向前倾,眼里充满笑意,无限温和地说:

  “这些问题的不想,好好的养。回去的问题,办法的有。”

  说着,她的两个黑眼仁,放射着光彩,撩开长长的黑裙,腰里露出一支二号手枪。并且指指北方,压低声音,有些神秘地说:

  “那里,我来来往往地常去。伤养好了,我送你们北方的‘卡’哟!”

  经她这么一说,郭祥和大夯的心都松快了许多。她又转身把包袱解开,从里面取出了一二十个大红苹果,一木盒鸡蛋,一些零星药品,特别是还有一大把金灿灿黄烂烂的烟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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