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于右燕打战地站起来。
你喜欢掐人,你掐人掐的很不错。
噢,对不起,我要走了,我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人,你真是吗?
你想试试吗?
不,谢谢你的晚餐!
于右燕迟疑地走了,王摩诘并没挽留。王摩诘并非不清醒,他清醒他的诉求、他身体的久违的渴望。同时他又是淡漠的,他以淡漠的口吻披露了他的某种惊人的取向,于右燕知难而退也是他所希望的。两种取向他更倾向哪一种呢?无疑是前者,这不用说,但事实是他导向了后者。他本可以用渐进的方式,但他直截了当。他认为于右燕也就配这种方式,这个公车式的女人也就当她是个法官时还有一点特别的性感。她要么接受游戏,要么离他远点,她比他的妻子差远了。他的妻子出身于警察世家,爷爷是民国的老警察,父亲是民警,本人是个有严格教养的警花。于右燕带给他的一切从本质上说无疑是心理垃圾,他没想到来到西藏还会产生这种垃圾。当然,他也知道到了西藏到了一个完全陌生的环境,并非就成了一个“新人”。“新”从来只是对“旧”的遮蔽,新并不消除“旧”。不过如果没有出现于右燕(主要是她庄严的制服),在遮蔽中他的确已看上去是一个新人。不,不只是看上去他是,事实上他也几乎是一个新人。他过着僧侣一般的生活,远离尘嚣,与世隔绝了,他与这里的一草一木都相通,一切都开始了新的感知、新的确认、新的生成,他甚至重构了自己。当他第一次从维格那儿听到马丁格的名字,既难以置信又感到某种光照,好像在自己的道路前面突然看到一个更为彻底的身影。与此同时,他惊讶于维格怎么会认识马丁格,而她竟称马丁格只是她的上师之一。那个夜雨之后的早晨维格不经意向他谈到了马丁格的至少看上去不经意,也许早就有意识也未可知。维格的母亲要去白哲寺听一个闭关三年的高僧讲经说法,早晨先到了学校,因为维格也要去。中午维格做饭,王摩诘让维格到自己的菜园摘点青菜招待母亲,结果维格得寸进尺提出要多摘点菜送人。王摩诘不能容忍的就是维格拿他的菜送她的朋友,维格吃多少都可,别人不行;维格赶快解释不是送拉萨的朋友而是送白哲寺一位不同寻常的喇嘛。维格谈起了马丁格,尽管只简单几句介绍足以让王摩诘感到意外,以致难以置信。他原来是生物学家?是科学家?王摩诘重复着。是的,维格说,他是生物学家,你们在哪一点上有点儿像……刚说到“像”维格马上改口,好像大大失言:不不不,不像,不像,一点儿都不像,你差远了,我太高抬你了!维格连挖苦带损说了一大堆贬低王摩诘的话,语速极快,完全是一个北京伶牙俐齿的女孩。你们也就是专业有点儿像,你也学过生物,可你怎么能跟马丁格比呢,你算什么学生物的,也就种点破菜而已,还这么斤斤计较的,一说送人瞧给你急的,跟守财奴似的……维格这样数落着王摩诘,竭力挽回自己的失言,同时手并没闲着,豆角摘了一袋子,茄子摘了四个,黄瓜已摘了五根,正摘第六根,而且还在摘,非常麻利,简直像是扫荡!维格也太不客气了,王摩诘当时心疼极了,特别后悔让维格摘菜,还不如他摘好自己送去。唉,有些人一放任就毫无节制!他们约好拜访马丁格。
他没想到于右燕还会再来,而且装束完全不同,非常俗气。于右燕庄严的法官制服消失了,小女生装也不再,代之以一身笔挺干净的牛仔装。毫无疑问。于右燕捉摸了王摩诘的趣味,认为王摩诘对牛仔装会有类似制服的质感。她的牛仔装上身的是开身的,里面透着黑色紧身T恤,胸部高耸,尽管一看就是戴了加厚的胸罩,甚至罩杯的轮廓都清晰可见。是的,于右燕做了精心打扮,整体效果看来好像还不错,至少比矫揉造作的小女生装强了一点,特别是黑色紧身T恤配上富于质感的蓝色牛仔,很有点野性味道,而她整齐的偏向一边的直发仍有淑女的感觉。当然,高跟鞋使她紧绷的部臀又有一种放肆味道。这些王摩诘都感觉到了,他不感兴趣,他冷酷地毫无顾忌地上下打量着于右燕,于右燕下巴微微扬起,挺胸,直视王摩诘。
看什么,不认识了?
很不错,不过从哪儿还能你看出是个法官呢?
看不出就看不出,我讨厌法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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