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墙内外(87)

2025-10-10 评论

    回到毛泽东身边,我将家里情况如实作汇报。毛泽东听说我母亲没病,是拍了假电报,便感慨道:“现在你该明白了吧?儿行千里母担忧啊!母爱是其他的爱不能相比的。”当我讲到乡亲们对我的议论时,毛泽东笑了,逗趣说:“是啊,红老鼠,你的官不大地位可不低呢。
    接着,我讲了互助组的情况。我说,我父亲除了一双打铁的手,什么也没有,所以搞互助组很积极。我爷爷有作坊,自己干得挺好。他不愿意参加互助组,就把他的工具拿走了,不参加就没活路。
    毛泽东不再笑,认真望住我问:“你是站在你爷爷的立场还是站在你爹的立场?”
    我低下头小声说:“反正不经本人同意就收走我爷爷的工具下对。政策不是说自愿吗?”
    “那你是站在你爷爷的立场上了?”
    我低着头久久不语。
    “嗯,”毛泽东在喉咙深处哼一声,慢条斯理说,“先不论你的立场,你敢讲真话我还是喜欢的。我看我们很能合得来。”
    卫士值班分正副班。值班室有一个记事本,是交班日记。正班记录毛泽东的起居活动,副班记录江青的起居活动。其中,值班人员很注意交代毛泽东的睡眠情况。
    毛泽东睡觉难,一直服安眠药。有时服一次即可入睡,有时要服两次。那规律是:第一次服药后,擦个澡上床。继续看书,但不着文件了。卫士陪在身边替他做按摩。这也是他与卫士聊天的时候。聊与不聊、多聊少聊因人而异。若一小时后仍未入睡。便服第二次药。并吃点芋头或地瓜。第二次服药后一般即可入睡。若仍然不能入睡,他就开始表现烦躁不安。于是,保健医生便会视情况决定让他服下第三份安眠药。
    我们很注意照顾毛泽东的睡眠。夏天热,有时连白布单也盖不住。我们便在他人睡后再将白布单覆在他肚子上,以防肚子受凉。枕头上虽有凉席,他仍觉热,常用垫报纸的上办法。我们熟悉了。便事先替他垫好。
    毛泽东的床五尺宽,但是一多半被书所占。有次我发现他被子掉了地,灵机一动。便自作主张,找木工在他的床帮上加了半尺宽一条活动木板,睡觉时支起来,起床时放下去。被子便不会再掉地。毛泽东很高兴,夸奖我:“你很会动脑筋啊,说明你做事认真。
    中南海里一些熟人常说:“小田在毛主席和江青面前很吃得开。”如今想来,我其实并不比别的卫士工作更出色。那原因大约反映在毛泽东对我讲的一段话中:“小田,我们之间没有隔阂。我很愿意跟你谈心,我就喜欢你敢讲真话。”
    我到毛泽东身边时还只是个少年。老卫士讲话都是很慎重的。什么当说,什么不当说,注意立场、态度和大道理。我的年纪和性格决定了我讲话随便,当说不当说的都说,正面话反面话全讲。以后习惯了改也改不了。恰恰这一条毛泽东很欣赏。他曾抚着我头发说:“小田哪。你是个好人。我真希望你在我这里呆一辈子。但这是不可能的。我会想你的。”
    受到毛泽东喜爱,我不免有些骄傲,有时便显出盛气凌人。有次毛泽东外出视察,在火车上,列车员姚淑贤开门慢了些,我便发态度,同她争吵起来,甚至骂了很多难听话。事过之后也根本没往心里去。
    可是。姚淑贤含泪向毛泽东告了状。
    那是毛泽东唯一一次对我发脾气,指着我鼻子责问:“你为什么对小姚耍态度?”
    毛泽东严厉的面容使我吓一跳,收起往日那种大大咧咧什么也不在乎的劲头,老老实实立正站好。
    “越来越不像话!”毛泽东的目光使我颤栗。“你去向她道歉。要当面检查,检查不好不要来见我。”
    这一来,我威风扫地,接连几天抬不起头。
    毛泽东发脾气毕竟简单明了,过去便过去了,无须多想。江青发脾气则不然。那时,各位首长的卫士们碰到一起,都说:首长好伺候,夫人难挡。在毛泽东的家庭里也不例外。
    那是在北戴河,我同江青的护士闹矛盾,把她骂哭了。我耍起态度来是很凶、很狂的,可是一见她朝江青屋里走去,便有些心怯。尽管嘴巴仍然硬:“你告去,妈的,告上天去我也不怕!”

耽美书斋推荐浏览: 权延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