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泽东当年评价说:“北京有个万里,日行万里。”
邓小平三十年后又评道:“中国的改革是从农村开始的,一万里同志是立了大功的。”
万里是那种不甘平庸的人;要么不干,要干就轰轰烈烈,有所发现,有所发明,有所创新。他当第一任城建部长,便搞了首都“十大建筑”,至今丰碑一般矗立于北京市,被誉为“日行万里”;他任铁道部长,将铁路变成了邓小平实现全面治理整顿的突破口,“打”徐州,“战”长沙,“征”昆明、“取”郑州……赢得“火车正点万里行”之誉称;他任安徽省委第一书记,在一九七七年十一月便率先搞出《关于目前农村经济改革几个问题的规定》草案,被称为“省委六条”,吹响了农村改革的第一声号角,继而作出“借地给农民”、“联产计酬”。“包产到户”等一系列决策,治皖一年便开始有了“要吃米,找万里”的民谣……
干事的人佩服干事的人,周惠放下手里的粥碗,笑着说:“万里同志,你是先行官哪,我们跟着跑。”
正是早餐之时,餐厅里弥漫着“六必居”、“王致和”、“涪陵榨菜”之类的混和气味。万里冲端来早点的服务员礼貌地点点头,重新望住周惠:“我们那个内部专刊你看了就是农业劳动计酬必须联系产量的新华社内参……”
“嗯,”周惠点头,“我投赞成票。”
“原来我们写的是‘包产到户’,考虑中央文件有‘不许分田单干,也不许包产到户’的规定,就把四个字改成八个字。‘包产到组,责任到人’或‘联产计酬,责任到人’
“责任到人了,比到户还厉害呀。”周惠会心地笑着说。
“你是明白人。”万里也笑,“糊涂人以为包产到组反正不是到户,也就不来找我们的麻烦”
万里喝两口粥,停下筷子问:“哎,事是那么回事,到底是怎么个叫法或说法好现在叫法太多太杂,包产到户,联产计酬,责任田,大包干……还是找个准确点的叫法统一统一口径好。”
“包产到户的叫法多些,可是又犯忌,”周惠沉吟道,“文件上明令不准……”
“安徽的老百姓叫‘大包干’的多些。”
“叫什么名称不主要,主要还在内容。”
“我们那里凤阳县的老百姓对大包干的内容有段顺口溜……”
“凤阳,出花鼓词的地方。说凤阳,道凤阳,凤阳本是好地方。自从出了个朱皇帝,十年到有九年荒。”周惠感慨地摇摇头,“凤阳出的顺口溜肯定是很生动很深刻的了c”
万里用筷子敲着碗沿,念念有词:“大包干,大包干,直来直去不拐弯,保证国家的,留足集体的,剩下都是自己的。”
“好!”周惠喝彩,“还是你们安徽的叫法好,就叫‘大包干’,我投你们一票。”
“老百姓对‘大包干’的好处也有段顺口溜。”万里兴致勃勃,将筷子从碗沿移开,落在圆鼓鼓的小白馒头上继续敲打,嘴里念道:“大包干,就是好,干部群众都想搞。只要搞上三五年,吃陈粮,烧陈草,个人富,集体富,国家还要盖粮库!”
念到最后一句,万里的筷子已将那个白馒头戳起来,像个丰收之后喜悦的农民一样,朝白馒头美美的咬上一口,大嚼起来。
“我们有些干部糊涂得实在怕人。你说他思想不解放,本本主义、教条主义吧,其实他本本看的不多,教条也没记住两条。硬要把包产到户和分田单干混为一谈,两个怎么能一样”周惠边用筷子夹着一粒粒盐黄豆往嘴里送,一边皱起眉头道:“‘分田’涉嫌改变所有制,‘包产’分明只是涉及产品分配形式嘛,是一种联产计酬的责任制形式,是要调动农民的生产积极性,土地所有制并没改变。可有些干部硬是在那儿瞎嚷嚷,什么对不起毛主席在天之灵,不是屁话嘛!”
“好行小惠,言不及意,变相单干,反对学大寨……”万里一句一顿,边吃边数扣在他头上的帽子;数一顶小帽子吃一粒黄豆,数到“复辟资本主义”之类大帽子便吃一粒花生米,末了淡淡一笑:“人言不足畏。”
“干部问题不解决,什么好政策也得落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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