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梦最真,旧境丢难掉,不信这舆图换稿。诌一套哀江南,放悲声唱到老。
这是一位与王力同姓的老红军,当过小学教员,经历过打AB团、延安整风等多次运动,牢也坐过,假枪毙也经过,一生坎坷,左左右右,升升降降,最后当个师副政委;血也冷了,嘴也紧了,听王力上台指手画脚作报告,悄地里在纸上默写这么一首词。
春风得意的王力可不知有人看他的兴亡。满城的喇叭叫,也只淡淡一笑。有道是“两岸猿声啼不住,轻舟已过万重山。”
他同谢富治盛气凌人地走进了军区大礼堂。台下早已坐满师以上领导干部,等待“钦差大臣”们谈话定调子。
本来,谢富治、王力商定,给军人讲话还是由谢富治出面,王力就不谈会议也是照这个意见安排。
可是,行伍出身的谢富治,打仗可以,讲话哪里比得上秀才王力?王力是在中苏两党大论战中脱颖而出;笔下云雨,口若悬河;他嫌谢富治讲得太不够劲,奋然而出,即席发言,真是“悬河”滔滔不绝。
“在座的都是师以上领导干部,”王力鸟瞰众将星,“看来,你们对文化大革命一点也不理解。因此,我只好像给小学生上课一样,从一年级的第一课讲起,从ABC讲起……”
若非有录音和记录,准有人以为这是编故事。难怪人说,十个秀才九个狂生。
礼堂里众将哗然。或激怒,或惊愕;有人怒目,有人冷笑,有人欲走还休,留下来想多见识见识“钦差大臣”。
王力浑然不觉,依旧“悬河”。从一九六五年姚文元写《评新编历史剧〈海瑞罢官〉》讲起,到《二月提纲》、《五·一六通知》,ABCD,一直讲到一九六七年军队介入“文化大革命”……
这时,“百万雄师”已经对王力在水电学院的“口若悬河”作出极其强烈的反应,军区大门外人潮涌动,呐喊如雷,要求谢富治、王力出来回答问题,讲明“四点指示”是何意思?何居心?
王力仍然浑无所察,仍然口若悬河。说“百万雄师”的前身“工人联合会”,从开始就是陶铸的官办组织,是用来破坏工人运动的。而“工人总部”则高举“造反有理”大旗,点燃了武汉工矿企业文化大革命的烈火,是真正的左派,无产阶级革命派。
要说祸从口中出,王力“悬河”之口祸出得可大发大批部队指战员和省直机关干部已经加入“百万雄师”队伍,封锁军区,要抓王力,王力却还是浑然不晓,还是日惹悬河:
“现在的主要矛盾,是党内军内一小撮走资派,武汉军区看不到这一点,因此发表了《二·一八声明》和《三·二一通告》,把革命群众打成反革命,犯了方向路线错误……”
“河”未尽,嘴起沫。王力擦擦嘴角,在半夜十二点终于结束了滔滔不绝。
礼堂数小时,门外已沧桑。王力走下讲台时,军区大门早已无法通行,几位军区领导只好设法将他从后门送出。直到这时,他才从“河”中探出头:
“百万雄师”的群众和大批部队指战员采取了非常的造反行动,前有几十辆警报呼啸的消防车开路,后有上百辆大卡车载满武装工人和军人,吼声山摇地动,驶过大街,涌入军区,大有官逼民反,民不得不反的势头……
王力强自镇定回到下榻的百花二号,谢富治已经入睡。这位战友在王力开始“悬河”之际,便离开会场休息去剩下王力独个儿坐在房间,四周围人迹渺渺,刚生出一丝孤独感,几位军区领导严肃认真地走了进来。
“王力同志,‘百万雄师’听了你在水电学院的讲话录音,怒不可遏,气愤万分,全涌到军区大院里去军区几位领导正在现场做说服工作,可是群众不答应,强烈要求你和谢富治同志接见他们。”
王力摆手冷笑。心里话:始作俑者!什么说服工作,分明煽动群众向中央示威!
“王力同志,希望中央代表团采取相应的措施,否则,事态的发展可能会扩大……”
王力冷笑,鼻子里嗤地一声。不错吧?开始威胁乱吧,“隐患诱发出来是好事”。“与其包着脓包,不如让它穿头。”谁说的?林副统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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