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先生(54)

2025-10-10 评论

在大学里,我曾经模仿过一次他们的吵架。当时是我前夫的一个中学同学来看我们,但是我前夫不在。他是戏剧学院学表演的,如果不是他戴着校徽,没人能相信他将来必须成为一个演员。走在大街上,他是最不显眼的一个行人。
除了他,我没在任何人面前模仿过我父母的吵架。我想是因为一段对话引起的。
我说,在台上,好像你只能演个普通人。
他说,演什么都行,反正,演什么我都这么演。
接着,我就告诉了他,我父母都是有名的话剧演员。他听完没说什么,那样看着我。
然后我就说,所以,我爸骂我妈,都是这样的:“你怎么能寡廉鲜耻到这种程度,居然在两个人的共同生活中如此充分暴露你自私而无知的本性。选择吧,我请你选择!离婚不是你的武器,因为我再也不惧怕威胁。”
他笑了。我却有点后怕。我怎么能记住他们说的话。
也许你已经明白我为什么离婚了。跟那个学戏剧的人没关系。那以后我再也没见过他,在他眼里,我很可能是个疯子。但是我跟我前夫永远找不到任何一种细腻的感觉和理解的默契,可是,最终还是他先走出了我们的婚姻,为一个比他小十五岁的女人。
那以后,我搬回了父母家,因为我母亲去世了,我父亲的状态非常糟,我调到了研究所工作。
就是在这时,在所有痛苦可怕的事都发生以后,我居然有了一个愿望:我希望我能再爱一次,以此证明我没有被弄坏,就像一架机器,我停止是为了休息,而不是坏了。
这以后,我开始信上帝。
因为我爱上了张道福。
我不好看,但他知道怎样对付我这样的女人。
他倾听我。听得入神仔细。他的倾听就像一种软化剂,把我从童年就开始结的硬核儿慢慢地溶化了。除了他,从没人真正听我说过什么。
他开始热烈地追求我。如果我拒绝他的约会要求,他就到说好的地方等我,经常是几个小时几个小时地等。他每天给我打电话,有时在电话里很冲动,对我大喊,责问我为什么不能再相信一个男人,不是所有的男人都像我前夫那样等等。我问他在哪里打电话,他说是办公室,我就劝他注意影响。可他对我说,他已经什么都不在乎了,因为我是他一直在找的那个女人。他不年轻了,他找了这么久,他不想再在乎什么了……诸如此类吧。
后来我们在外面,临时租了一个房子,我完完全全地陷进去了。
可是我们出事还是在外面,因为张道福特别喜欢公园。
那天夜里,我们在公园被堵到。那时候正好是打击淫秽犯罪的风头上,警察经常是突然截住一辆出租,把坐在后面的男女分别带开,询问。如果这对男女说不出对方的基本情况,就会被带到公安局。
在公园的办公室里,我对审问我的警察谈了情况。我希望他们别难为张道福,因为他有家室。那个警察听我说完离开了。
过了一会儿,他和另一个警察还有张道福一起进来了。我不知道他们对张道福做了什么,他一脸恐惧,吓坏了。
“你勾引他,”那个我没见过的警察指着张道福问我,“因为他是你的领导。”
张道福充满悔恨地拍一下自己的大腿。我没有回答。
“你威胁他,如果他不跟你,你就自杀或者诬陷他,告诉他老婆,你跟他有过什么,对吗?”那个警察接着说。问过我话的警察站在旁边,歪着头看着这一切,一句话没有,好像对我们的表演十分满意。张道福要说什么,他立刻用严厉的手势制止了。
我忘记了说话。
“我问你半天了,你怎么不说话?”
我点头。
“点头什么意思,你说,他说的是不是事实?”
“是。”我说完就要离开,被那个一直在问我话的警察拦住。另一个警察又拦住了自己的同事,放我走了。
刘托云停了好久,才接着说下去。
“而我后来不能去上班的原因却不是这场经历,而是警察问我的那些话,在研究所传开了。因为我长得不好看,又不富有,大家都愿意相信这样的故事。有一个老大姐还跑到我家里来,劝我放过张道福。当然,张道福他老婆也找我闹过几次,可惜公园里的那场经历后,她也没能再伤到我。我真的无所谓了。”
“你能告诉我那个老大姐是谁吗?”我问刘托云。
“你想开除她?”她说着笑了,“她在你来之前就退休了。”
我真的想开除这个女人,用我能找到的任何权力。如果我实在不能开除她,我也会给她找天大的麻烦,让她受到实实在在的惩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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