茅盾散文集(280)

2025-10-10 评论

    中国一般社会的心理,见了稍为新奇的议论,每以“疯狂”“好奇心”目之,实在不对!我们对于一桩事,只有懂不懂,只有赞成不赞成,决没有既不求懂,又不反对,而单施以讥笑的!
    《一阵狂病》里的意大利语大意是“晚安,先生;咏舞,走罢!”“哈伐那——该死的——手枪!”
    雁冰〔一九二二年九月〕

    启明先生:
    十二日手书奉悉。《冥土旅行》因《东方》的日本小说已经印就,故已取回,在《说报》11号发表。对于《创造》及郁、郭二君,我本无敌意,唯其语言太逼人,一时不耐,故亦反骂。新派不应自相争,郁君在发起《女神》出版周年纪念时,似亦有此意,不解剖何以一面如此说,而又一面又谩骂也。
    《中国文学变迁史》一事,已作一启事在《文学旬刊》上声明;该书亦已看见,后面附录实非捏名。说到这件,其话甚长,而且是我自己不是。大前年郭虞裳君编《学灯》时,约我投稿,我那时正开始研究文学,买了几本书读,随时译些出来作为札记,就把那些札记送给虞裳看看。其中曾有一节译Chandler①那本书中的象征主义一章的,登在大前年《时事新报》《学灯》新年增刊上。后来虞裳说有个小书店想出“新文化”书,托他代找着稿子;并说他们想出一部《文学变
    ①即钱德勒。
    迁史》,分人撰述,中国的一部做得还好,介绍我去做外国一部,我说不能,然而虞裳尚劝,后来并和闻野鹤见过一次,始知他们那部书实在是注重本国,不过要以外国眼光来看本国材料,而苦于并无此等中文书云云。所以他们要的外国材料只是做参考,不是要登。当时说了极客气的话恭维我,我因为实在不行,就转荐愈之;愈之后来和他们见过,晓得是供材料,觉得不伦不类,也就辞却。虞裳于此时也要到英国去了,和宗由〔白〕华同走,东荪替他们送行,在兴华川请客,我也去的,虞裳又提起这话,并说就把前次送在他处的札记给他们如何,并说那札记就有点连贯的。我以为是给他们看一看,当时就答应了。虞裳走后,那书坊又有人来找我,可是没有碰到,后来又寄了三十块钱来。我收下了,算是一件事了结。这一收是不该的,因为如此就算卖稿子了;我一向因见商务买稿有契约,以为他们并无契约,即是卖,其实太呆气了。现在看他们所出的,大概是以前的计划不成,而又不舍得已化的三十元,故此胡乱一来,并且替我的原稿修饰,把他首尾凑结起来。其实他们何不早对我说一声,我可以付回三十元,岂不都便。因有此等周折,故而我反不能不承认。
    现在我写信质问他们:(一)为何如此合订出版,(二)与从前的说法不同,未出版时为何不先关照。但曾见一面的闻野鹤据说早已不在上海,我这“抗议”,或者竟至无效。总之,这件事在我个人,简直是只好不认真,因为实在是自己不是。
    总算得了个教训,以后倒要随处谨慎些了。《说报》今年销数比去年减些,我觉得非常惭愧。尚有三篇,未必即能有多大影响,挽回些什么。我想不出今年的报要比去年的坏,坏在那里。先生有所见,请不客气的指教。噜哩噜苏太多了。即颂健康
    沈雁冰启〔一九二二年〕九月二十日

    启明先生:二十四日来信敬悉。青社现在出版了一种《长青》,不知先生亦见过否?他们发卖方法极好,凡小烟纸店、卖报人、乃至本埠各学校的门房里都有寄售。近又闻今夏新开的一个滑头学校“上海专科大学”亦和他们勾结起来了。该“专科大学”创办人是一个青年,在上海专科师范毕业的学生陈织云,完全是骗人上当的,不知怎么,一招生就有二百多人上当,听说是外省人居多,学费收有八千余元,大概那位陈先生还想捞几个,所以未曾走。但是事机不密,早被学生看出破绽,就把他私押起来。曾被关在一个空房子里一日,后来放他出来,可是派人跟他,防他逃走。陈到此时换了手段,一面离间学生的团体,一面向外找人“顶”这个学校(因为学生只要有教员,有书读,就成)。恰巧就碰在胡寄尘他们一般人身上了。
    他们在这学校里愚弄许多外省青年,其恶影响比出版几本《礼拜六》还要大。此等学校,理应勒令停办,但上海“租界当局”在此等事上,真是宽之又宽,那就没法。昨见《晨报附刊》中有先生一篇杂感,讲中学国文教员之缺乏。我在上月还有一个朋友是广东琼州托代介绍一个新的国文教员,没有替他找到。似乎新的方面人才缺乏,各地皆然。只要有人,发展的机会不患没有。就是出版物亦是如此。杭州新开张几种报纸,大都也来鼓吹新思潮的——其用心如何,只好不问,不过他们的确热心鼓吹——亦苦的没人去帮忙替他们做些好点的文章。此颂健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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