茅盾散文集(293)

2025-10-10 评论

    再说故事的细节方面,也有值得推敲之处。例如你写老太太先是看守孩子,后来又忍不住出来看收麦子,但最后发现她是找医生去了,而从她看守孩子到离开孩子的期间,孩子的病没有什么变化,为什么老太太会突然想到去请医生呢?
    这就是说,情节的发展是突然的,脱了节的。
    有的地方交待得不明白:例如“……向仲明夫妻俩人说………仲明跑进屋里说……”前面仲明还在听老太太说话,并没有出去,怎么突然又跑进屋里来说呢?又说“……兴甲跑来对仲明说……”兴甲不是也在屋里吗?怎么又跑来呢?他从哪里跑来呢?
    整齐的文句不够生动。只有“大风骑着麦浪奔来了………”三句还富于形象性,但这里的“骑”字是不妥当的,不如用“卷”字。你问我,你能不能致力于文学,不客气地说,我觉得你现在用文字表达思想的能力还很差,因而这不是一个能不能的问题,而是看你怎样努力的问题。我劝你在业余时间多看些作品,在生活中有些感受就作些习作,慢慢地培养自己的写作能力,原稿附还。
    祝健康!
    茅盾一九五六年六月

    子铭同志:恕我不另写信,只在您原信上注了一些就寄还给您了。
    茅盾〔一九五七年〕二月二十一日
    〔附录〕茅盾在叶子铭二月十八日信上的批注:(一)我根据孔另境《怀茅盾》的记述,问茅盾同志当年在上海大学中国文学系是否教《小说研究》与《神话研究》,他批道:“没有教《神话研究》。”①(二)我引茅盾的《从牯岭到东京》里的话:“那时候,我的职业使我接近文学,而我的内心趣味和别的许多朋友——祝福这些朋友的
    ①叶子铭注:茅盾后来在《回忆录(六)。文学与政治的交错》里说:“我在上大中国文学系教《小说研究》,也在英国文学系讲希腊神话,钟点不多。”
    灵魂——则引我接近社会运动“,并就这段话问了几个问题,他作了如下四条批注:(1)在”职业“两字下面划了红杠,注道:”此处职业指在商务印书馆编辑所的工作,非指上海大学;因为在上海大学教书是尽义务的。那时上大经济极端困难,教书一小时只发一元薪水,而且常常欠薪,另有职业的人就应尽义务教书了。“”在上大教书约一年,从它开办起(即瞿秋白当上大教务长时),那时我主要时间是在商务印书馆编译所工作。那时也参加社会活动。“(2)就我所问”先生所指的朋友,是否即瞿秋白、邓中夏、恽代英等同志“,批道:”有他们,但不光是他们几个,还有不少,今天健在者也尚多。“(3)就我所问”先生后来参加五卅运动是否与当时在上大的活动有关“,批道:”不是上大的影响,而是因为我在商务印书馆和另一些同志在搞工人运动。“

    郭小川同志:苏联《文化与生活》约我写纪念十月革命四十周年的稿子,我是觉得这样的应景文章很难写。但不写也不好。同时我又觉得苏联朋友征文的方式也很呆板,不够活泼。我还不知道他们约中国作家写这样文章的,除我以外,还有谁?仅我一人,也太嫌单调。我有这样的想法,我们来组织三四人,我也在内,每人各写一段(长短不拘),一总送去,也显得热闹一点。而且,这已组织好的三四人的文章也可在我们刊物上发表,在纪念十月革命四十周年的时候,这样是一举两得。
    如何之处,请速复。即颂健康!
    雁冰一九五七年五月二日

    子铭同志:来信及论文收到了。您的论文,是化了工夫写的,富有实事求是、客观分析的精神。恕我不能提供什么具体意见。作为一个被研究的作家,我向来是只愿意倾听批评,而不愿意自己说话的。同样的理由,我也不便把您的这评论文介绍去出版;如果我这样做了,特别因为我还是文化行政的高级负①责人,便有利用职权,自我宣传的嫌疑。说来好笑,我自己也不记得四十年前我在《小说月报》十一卷写过那些文章,②也不记得一九二七年以前我在《文学周报》上写过《论无产阶级艺术》。您是否可以告诉我:《论无产阶级艺术》发表时
    ①叶子铭注(下同):当时我把论文寄给茅盾同志,主要是想听取他的批评指数,还没有想到要出版,茅盾同志以为我是希望他推荐去出版。但从这封复信中,可以看出他律己之严。后来,由我的论文指导老师王其中先生,将这篇约六万多字的论文初稿连同茅盾同志的这封信,一篇推荐给上海文艺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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