茅盾散文集(300)

2025-10-10 评论

    以上的想法,在批判了萧,同时又不至于离原作太远。把萧处理为逃避斗争的人,似乎也不妥;萧只是受了托尔斯泰主义的毒害较深,误认为此乃反抗旧势力、感动人心的法门,故对于共产党指示的道路,长时期徘徊不决而已。
    昨日大家曾谈剪去萧拟娶文嫂一段,但我后来反复考虑,觉得如此一剪,则后面的镜头有不少都得改动,补拍太多而且剧情也缺少回荡曲折之势,所以我现在作如上之设想。请你们参考。
    顺颂健康
    雁冰一九六三年十一月二日上午

    曾广灿同志:十一月七日来信敬悉。事忙迟复为歉。瞿秋白当年称《子夜》为受了左拉《金钱》的影响云云,我亦茫然不解剖所指。在写《子夜》之前的十年,我曾阅读左拉之作品及其文学理论,并赞同其自然主义之主张,但彼时中国文坛实未尝有人能把自然主义,现实主义之界限划分清楚,当时文坛上,尚未见有人介绍马克思主义文学理论,当时创造社尚在提倡唯美主义也。一九二七年我写《幻灭》时,自然主义之影响,或尚存留于我脑海,但写《子夜》时确已有意识地向革命现实主义迈进,有意识地与自然主义决绝。但作家之主观愿望为一事,其客观表现又为一事,客观表现(作品)往往不能尽如主观所希冀。《子夜》在客观上未能如作者之所期,此为事实,但此则可以说是自然主义尚未全然摆脱,而不能说它受了某一具体作品(如《金钱》)之影响也。如谓题材有相似之处,乃从表面看事物;因《子夜》所写者为半殖民地之中国之民族资产阶级与买办资产阶级之斗争,决与法国之资产阶级之内部斗争有期本质上之不同也。此即我对于瞿秋白云云茫然不解剖所指之故。但四十年来,我未有一言自辩,此因我对于凡评我作品之言论,都不作自辩,不欲对瞿例外也。
    今承明问,本想缄默,继而想一想,还是说几句罢,故略述如上。但您写论文时,请勿引用我此信。您如同意我的看法,可阐明之,但不必引用我此信曾如何云云。
    其次,来信第二问,非事实。第三问,吴荪甫其人,并无原型,至于有人说原型为章伯钧(来信所述),尤属荒谬。
    章乃一政客,如果欲把他写进《子夜》,他当与屠夜壶并列,还攀不上吴荪甫的一行也。匆复,顺颂健康。
    沈雁冰一九六三年十一月二十五日

    亲爱的敖德斯尔同志:十一月二十九日来信收到了,迟复为歉。谢谢您赠给我的《遥远的戈壁》。我刚刚把七月间读《花的草原》后所作笔记整理好,此后打算把《遥远的戈壁》及其它两篇读一遍,写点感想,供您参考,并以供《草原》的需要。我写的评论,只是直感而已,未必中肯,聊供大家参考。我很盼望您能对我这些直感提意见,也盼望《草原》编辑部同志们提意见,以便我能认识到自己批评与不足。匆上,顺颂健康
    茅盾〔一九六三年〕十二月十七日

    鼎生同志:十一月十一日大札敬悉。大作土地诗篇早已收到,事冗未能即刻拜读。月前始抽空读之,敢以读后感奉告,未知有当否?
    一、此书写闽西老区在抗战初期之英雄斗争史实,对读者进行阶级斗争之教育,作用极大;二、我读时要一气读完,不能释手,(但事实上只能每天早上读一小时至二小时),读后深受感动;其所以然之故,在于书中几个主要人物的英雄形象,非常吸引人;二铁、春花、春花娘、亚桂、银仙,等都写得有血有肉;三、全书布局,极见匠心;开头以“看嫁妆”揭开二铁与春花过去之革命历史,同时反映了此一地区之革命斗争之剧烈、民众力量之雄厚,这一篇,就非常有力,气势蓬勃,以后各章,分写各个方面,疏密相间,波澜壮阔。
    四、环境描写,也大都能衬托故事与人物;写紧张场〔面〕和写幽静场面,同样动人。但是,五、鄙见以为环境描写时夹文言,时或稍多,有损于全书文学语言之统一。(《红楼梦》之环境描写,常用二、三偶句,此点或起赞赏,或以为病,所见不同;但我们今天则似以少有文言偶句为妥,尊意以为如何?)又,人物对话,龙岩方言既无法用,而使人物操北方语亦不合式,故不得不用五四时所谓白话,此使对话部分稍稍减色,乃不得已之事,但如能设法使其变化,俾聆其言如见其人,则更好。我不谙闽西语,不知有什么方法使书中人物之对话带有地方色彩而又不至于对读者不便。姑提出此问题,请您考虑。至于全书内容,则因我全无此方面之生活经验,不能赞一辞。我盼望续稿能迅速出版,以满足凡读此第一部者之热望。以上所谈,都甚肤浅,既承下问,聊充芹献而已。匆此,顺颂健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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