茅盾散文集(302)

2025-10-10 评论

    《第一阶段故事》是失败的作品,说来话长,也可不说,为了节省目力。匆复,顺颂健康。
    愚伯雁手书一九七四年九月八日

    锡培同志:十五日长函敬悉。枸杞尚存不少,京中近亦易得。令妹患食道癌,甚为忧念。但愿平方奏效。十多年前,叶圣陶夫人亦因此病去世,病时甚痛苦,当时他们百方求药,但未闻曾服坟墓中之五谷水,想来此为川省独传之秘方,然而都市中早通行火葬,没有坟墓,不知偏远农村有之否?但愿有,且服之有效。我之目疾,如前函所云,只能如此;京中同病者有五、六人,其中有五十余之中年人,他们也曾南奔北走,中西药并用,但结论是:最有效之药为尽力节约目力,阴天及灯光下连大字书也绝对不看。否则,一边仍然用目,一边服药,是南辕而北辙也。
    您信中所说传抄的坏小说《少女的心》,京中据云有五个抄本,青年抢着看。谋财害命,打群架而杀人,为了男女关系而杀人等等犯罪行为,仍以青少年为多。京中也不免,至于扒手,司空见惯,而且尤其可虑者,第三者看见了也不敢当面抓住;据云,扒手有党,你如当面抓破,不旋踵就会受到报复,那就轻则被毒打,重则有性命之忧。此非危言耸听,有人身经其事。凡此,皆为阶级斗争剧烈之反映之一角。犯罪之青少年,各色人都有,不少高干子弟,比来函所举之厂长要高得多的干部的子弟。父辈为革命不惜掷头颅,洒热血,谁又料到子弟会堕落。来函说的那个厂长,则是教子不严,纵容为恶;大部分则是身为高干的父母忙得不可开交,无暇顾及子女的行为,以至进了坏人集团,愈陷愈深,不能自拔。
    不多写了,但希望您有工夫时常以社会情况见告,即颂健康!
    雁冰〔一九七五年〕五月十九日

    克家兄:十五日手教敬悉。闻新添气管炎,请及早诊治;若变为慢性,尤其麻烦。萧涤非先生等新作,弟因目病不能阅小字,未曾拜读。《文史哲》及《历史研究》,家中亦有,但几辈工作较忙,早出晚归,不能为弟朗诵,俾以耳代目也。雪峰病可忧,科学虽云发达,遇此等症亦毫无办法。冯至旧体诗十起首能抄示否?年前承抄示程光锐之《沁园春。咏出土铜马》,昨理旧信,竟找不到,倘承再抄示则感何如之。他有新作否?也很期盼。李卓吾之《史纲起要》从前我读过;一半钦佩,一半略觉不够味。时代限制,阶级限制,历史上批孔崇法之古人,大抵如此,不能苛求也。即如王荆公,也不能彻底。自汉以后封建统治集团以儒家为愚民工具,除了农民起义领袖,文人之批孔崇法最好者不过李卓吾亚流耳。姚雪垠兄谓李自成后来亦不免倒退问道于孔孟,此谓失败之一因。
    汉武雄才大略,但董仲舒毕竟是他抬举起来的。李世民为秦王时与为唐太宗时好象是两个人。信笔胡扯,不值一笑。匆此顺颂健康。
    雁冰〔一九七五年〕五月十九日

    克家兄:五月二十八日及二十六日大札敬悉。承抄示程光锐新词甚感谢。我日来在赶阅《李自成》第二卷原稿(此为二次读)以便应雪垠兄嘱,写些不成熟的读后感,因此迟迟始作复,期谅。兄验血、肺部摄影,结果如何?仍有低烧否?甚念,祝一切顺利,没有难治的怪病。
    吴世昌弟素识,薛宝钗后嫁贾雨村一事的考证,我早读过。确如尊论,言之成理,但红学家们未必都赞成此说也。内蒙王府旧藏《红楼梦》抄本早闻起事,未见起书。译起一小册,现已译为汉文出版,不知何处可以买得;倘有所知,乞示为幸。匆此即颂健康!
    沈雁冰〔一九七五年〕六月十六日

    乃超同志:日前承枉顾晤谈甚快。《中山大学学报》第三期鲁迅杂文昨已读过,并读了注释、编者附记、中文系《而已集》注释小组的《在革命的道路上不断进击》等。我也认为鲁迅这篇杂文的发见,甚为重要,可以补正向来对于鲁迅思想发展阶段的说法——即认为鲁迅之从进化论转到阶级论乃在一九二八年初。尊意以为如何?
    鲁迅此文写于一九二七年四月十日,越两日乃发生蒋介石反革命政变,但鲁迅此文却已预见此政变之必将发生。至于此文何以直到五月五日发表,猜想是《国民新闻》的编辑将发此文付排而忽得政变消息,深恐惹祸,于是临时扣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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