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吟(135)

2025-10-10 评论


  “就是方主任给您做的脑电图。”

  “脑电图,怎么了?你要?”

  “哎呀!刚才在路上还跟您讲好了的,请您当着大家的面,把您在脑电图上按指印的事儿说说。”

  “我按指印做什么?”

  “您怎么啦?”刘絮云急得沉不住气了,“都说好了的,怎么又装糊涂了?”

  “我才不糊涂,清醒得很。”

  “那您就讲嘛!”

  “讲,讲,讲,你要我讲什么?”胡处长发火了。

  “讲你按了指印。”刘絮云只差一点没有跳起来。

  “你听谁讲我按了指印?”

  “听你自己讲的。”

  “哪一天?”

  “前两天,在你家里,刚才你还讲了。”

  “刚才我讲我按指印了?你们这么多人都听见了吗?”在场的文工团造反者被这个场面弄糊涂了,也不知是上了刘絮云的当呢还是上了胡连生的当,总之他们都感到自己已经上当。邹燕代表着大家的心情向刘絮云提出了疑问:“小刘,到底是怎么回事嘛?”

  “这个老……”刘絮云准备骂一声“老鬼”,又意识到不能把路堵死了,立刻改口说,“这个老同志是有一点糊涂,刚才还对我说得清清楚楚的,现在又忘了。”

  “我糊徐什么!我记得清清楚楚,刚才在路上,你还告诉我了,说我在什么脑电图上按了指印。”

  “是我告诉你的?”

  “不是你还是鬼?”

  “好,好,好啊!”刘絮云知道彻底破产了,撕破脸皮吼道,“胡连生!你……你……你随便吧!”她气得说不成话了。好在文工团那位造反头头及时站出来为刘絮云解开了重围,他走到胡连生面前说:

  “胡处长,您要是忠于毛主席,您就把真话说给大家听。”

  “真话就是按指印是吗?像写卖身契一样,是吗?好嘛!我忠于毛主席,我不敢不忠,你们拿一张图来嘛!我给你按一个。”

  “滚!”刘絮云再无办法了,只得撒泼,扑向胡连生,恨不能将他吞下去。

  胡连生平心静气地站起来,说道:“你要滚,你就滚,我,是走来的,我还要走回去。”他说着向门外走去,“娘卖X的!到处是阴谋,走到哪里,哪里就有阴谋。让你们搞阴谋去,你们爱搞到天亮就天亮,我要睡觉了,睡着了,看鬼阴谋去。娘卖X的!阴谋跟着你跑,你走到哪里,它追到哪里,你死了,他跟着你屁股追到马克思那里去,娘卖X的!我要到北京去告你们,看着吧!我要告你们……”

  文工团员们望着胡连生的背影,一个个哑然。只有方鲁抑制不住内心的高兴,当众露出了微笑。

  “你别笑得太早。大家别走了,等着吧!”

  刘絮云咬牙切齿地瞪了方鲁一眼,又叮嘱大家一句,便一扭一扭地快步离开了这个房间。

  还等着于什么呢?文工团的造反群众纷纷埋怨他们的头头,并且就当着方鲁的面,一点也不怕丢丑。那头头也被问得张口结舌,只会小声地说一句话:“回去再说!回去再说!”有的造反者仍惦记着那本精彩的《法医学》,不管三七二十一,又围到一起翻阅起来。方鲁见大家都不找他的麻烦了,便去整理书架,好像今晚根本没有发生过什么事情。

  不久,刘絮云带着一个三十多岁的军人走进来,那军人对方鲁说:

  “方鲁同志,根据群众的检举揭发,你跟彭其有不正常的联系,从明天起,停职接受审查。”

  “哪里的决定?”

  “机关文革领导小组。”

  “是江醉章吧?”

  “我说的是机关文革领导小组。”

  有人赶紧将《法医学》合拢,扔到书架上,悄悄绕过站在屋中间的人,跨过横躺在地上的凳子,不做声,走了。

 
   北京城里到处有空军的驻地,每一个地方都不让范子愚进去。

  就在邬中带着录音磁带、信件、材料等坐飞机上北京的那天,范子愚也买了一张飞机票。他在候机室门口老远望见邬中坐在里面,知道跟他坐同一架飞机,决心尽量避免同他见面。上飞机以后,邬中坐在较前面的位置上,范子愚的座位在最后一排,这样,范子愚便掌握了主动。但是,两个熟人同坐一架飞机,航程那样远,中途还要停下来加油、休息,要想互不见面几乎是不可能的;然而也奇怪,邬中好像完全没有发现范子愚,两人同机,一直没有打照面,互相装着糊涂来到了北京。在北京机场着陆以后,印有“中国民航”字样的大轿车要把乘客送到市中心去,这回两人躲不开了,只得都装着吃惊地应酬了几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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