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花哭着点头说:“厂长,你不要开除我妈妈,今天都怪我,是我说太冷了……”
程锐蹲下来握住小花的小手,发现孩子的小手生了冻疮,红肿得像两个小馒头。
王大义提起锅灶上的水壶,灶里一丝火星也没有,炉灶边上放着一个空编织袋,旁边只有很少的一点煤,王大义的眼睛湿润了。
从于江花的哭诉中,程锐详细了解到了她家的经济状况。临走前,程锐从车里拿来一盏应急灯交到小花手里:“拿着,晚上写作业用。”
程锐和王大义同泪眼蒙眬的于江花母女告辞,从那间冷意森森的小屋出来,街上的雪依旧飘落着。雪夜中传来悲凉的唢呐声,悲声切切,如泣如诉。王大义开车,程锐坐在旁边,两人一声不响。王大义扭头发现程锐眼里闪着光亮。
程锐伸出手掌在脸上抹了一把,说:“我这个五尺汉子,长了一个女人的泪窝,伤心处必落泪。”
王大义说:“落泪未必不丈夫。”
程锐思索着说:“我琢磨今晚的事,昨天我们刚刚抓了开车偷煤的,今晚他们就把这娘俩抓住交给咱们处理,把我们俩全装进去了,有人等着看咱们的热闹呢。”
王大义说:“这两件事的性质完全不同。”
程锐说:“不管怎么说偷煤的事还是要处理的,制度不能破。”
王大义问:“于江花下岗在家怎么罚?”
“罚我!”程锐嘴里蹦出了两个字,“看看我们的职工都过的什么日子?我这个厂长失职啊!”
小雪不紧不慢地飘着,整个188厂职工宿舍区一片漆黑沉寂,程锐内心感到无比悲凉。吉普车路过筒子楼,程锐说:“停车,我想去看看郎三。”
程锐和王大义下车,提着一盏应急灯来到一栋筒子楼前,筒子楼的窗口灯光十分昏暗。程锐满怀深情地看着面前的这座四层楼说:“三十年前我家就住在这栋楼里。”
程锐和王大义走进筒子楼,楼道里黑洞洞的,只有门缝里透出些许微弱的光线。借着应急灯的光柱,看见楼道内杂七杂八摆满了蜂窝煤和劈柴,显得十分仄窄。程锐顺着楼梯来到二楼,灯光下,门上模糊地显现出209的门牌号,程锐深情地用手摸了摸,才敲门。
郎三摸黑躺在炕上。程锐单衣试雪为领导解围的事,他虽然没在场,但是他从工人那里听说后,内心被深深地震撼了。
听见敲门声,郎三的妻子过去开门,见门口站着两个男人,她不认识。
程锐问:“是嫂子吧?我和王书记来看看三哥。”
听见程锐说话的声音,郎三一骨碌爬起来,因为动作过猛,压痛了胳膊上的伤口,他咬着牙,趿拉上鞋就往外屋跑。看见程锐站在门口,俩人相视一笑。
王大义看着郎三胳膊上的绷带,关切地询问郎三的伤势:“我去医院,他们说你回家了,怎么样?”
郎三说:“好多了,明天我就出院。”
程锐说:“小心别感染了。”
郎三说:“没那么娇贵。”
程锐说:“那天我看见你满脸赤红瘫坐在阀门下面,我以为你不完也得残。三哥,你救了我!”程锐环视了一下室内,和三十年前几乎没什么两样,陈设更加破旧不堪。靠墙的桌子上点着一盏油灯,一缕长长的黑烟袅袅上升着。看着郎三寒酸的家,程锐感叹道:“这座筒子楼50年代是单身职工宿舍,单身职工都结了婚,生了孩子,现在都有孙子了,一家人还挤在一起。”墙上的老照片映入了程锐的眼帘,他走了过去。相框里有郎三一家的全家福照片,旁边有一张程锐父亲、赵君亮父亲和郎三父亲的合影,还有一张郎三、赵君亮和程锐三个孩子的合影。程锐
在照片前驻足很久。郎三的妻子搬来两把椅子让程锐和王大义坐。程锐走到水缸旁,看见里面已经结冰了,他捞出一小块冰,在嘴里咬得咯嘣咯嘣直响,心寒如冰。
郎三的妻子说:“停电、停水、停暖,屋里一点热乎气都没有,下半夜常常被冻醒。”
王大义看见桌上油灯旁边放着一盏充电应急灯,问:“怎么不点应急灯?”
郎三说:“应急灯留着给儿子晚上复习功课用,白天我拿到车间充上电,晚上给他看书用。”
此情此景让程锐感到十分难过,一句安慰的话都说不出口。这时楼里传来了哭声。
王大义问:“谁家在哭?”
郎三说:“我们楼里老薛家的闺女让人强xx了。”
程锐问:“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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