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情有毒(17)

2025-10-10 评论

  “没事的话,我要走了。”蔡惜看他一眼,轻声说。
  “惜惜……”他向前一步。
  蔡惜岿然不动。
  “我可以知道原因吗?”他像个怨妇,千百遍地追索:为什么抛弃我?为什么离开我?为什么不爱我?
  亿万个为什么。
  “你从不了解我的需求,”蔡惜冷冷道,“每年的圣诞节,你一定会送我一大串雪白蓬松的棉花糖,以及一个巨大的、笑容可掬的充气圣诞老人。可是你知道吗?我憎恨这些幼稚的小把戏,我向往的,是那些撒满人工雪花的小酒吧、缭乱的派对、爵士乐、酒精,还有无尽的狂欢。”
  景皓愕然。
  是的,在某些事情上,他堪称古板。譬如他从不赞成蔡惜参与平安夜的欢聚,不错,他送她的圣诞礼物,永远是棉花糖和充气娃娃。
  “真漂亮!”蔡惜通常会恪尽职守地发出一声虚假的赞美,搂着白胡须的圣诞爷爷,假装饶有兴致地吃掉甜得发腻的棉花糖,毫无微词。
  “我不知道……”景皓哽咽。
  “你不恨我?”蔡惜移开视线,突然问道。
  “不,惜惜,我爱你……”他流下泪来。
  “我不相信……”蔡惜摇头。
  “相信不相信,都不重要了,不是吗?”景皓手足发凉。
  “好吧,不过你要当心身体。你体重超标,医生说过,需得提早监测血压、血糖和血脂,你要记得。”蔡惜说。
  “是。”景皓答。
  “你左腿的膝盖受过伤,以后骑车要小心。”蔡惜说。
  “是。”景皓答。
  “家里常用的药,放在主卧室的床头柜里,但是要时常查看保质期,过期的药物,要及时扔掉。”蔡惜说。
  “是。”景皓答。
  “谢谢你照顾维尼。”蔡惜说。
  “不必道谢,他亦是我的儿子。”景皓答。
  “那么,再见。”蔡惜说。
  “我爱你,惜惜。”景皓答。
  景皓给自己置办了一套行头,深色长风衣,深色公文包,深色皮鞋,墨镜,然后就挥师出发了。他明白自己很不适合侦探这个行当,即使是业余的。因为他身形触目,容易暴露。但是,这种鸡毛蒜皮的家务事,怎么能够麻烦朋友相助呢?不过是给人家酒余饭后徒添笑料罢了。
  他把风衣的领口高高翻起,遮住脖颈和大半张脸,墨镜遮盖住了剩余的脸孔。他步履缓慢,甚至有些拖沓,神色诡秘,甚至有些鬼祟,引得路人纷纷侧目而视,以为这胖子是从疯人院逃出来的。景皓不能半途而废,只能硬着头皮,厚着脸皮,视若无睹地穿过无数嘲笑的眼光。
  由于道行浅,装备差,兼之技术生疏,景皓的跟踪工作很不顺利。坚守了整整一个礼拜,他连蔡惜的住地都没搞清楚。他能做的,就是减少睡眠,每天朝九晚五的,在网络公司附近溜达,守株待兔——等着兔子自个儿撞上枪口。可惜这机率也太他妈微小了!
  蔡惜多半驾车上班,驾车离去。景皓的自行车车速是望尘莫及的,他又不打的士,一来太过戏剧化,二来他是节俭惯了的,不舍得白白掏钱打水漂。有几次运气好,碰到蔡惜步行,他便顺溜地一跟到底。
  蔡惜步行的目的地总是不远处的健身中心。傍晚的健身房十分热闹,景皓躲在人丛后面,窥视着蔡惜的一举一动。
  蔡惜有时做室内运动,有时打网球。她的网球搭档是一名女士,很明显两人只是寻常球友,没有凑在一起唧唧咕咕地聊八卦,不过寒暄几句,直接到球场。
  蔡惜打网球的时候,有点冷面杀手的味道。她一身白色,白色宽身T恤,白色短裤,露出修长纤细的腿。是下雨天,她的球鞋泥渍斑斑,一头天然鬈曲的长发在雨中飞舞,脸上脖子上又是汗,又是雨,一种惊心动魄的热带风情。
  景皓心折不已。
  有一回,蔡惜中途下楼来,在大厦旁边的超市里买东西。出来时她的手里举着一只圆筒冰淇淋,边走边吃。景皓从侧面看过去,她一直聚精会神地吃着那只冰淇淋,头发束起来,看起来年纪很小似的,如同一头可爱的鬈毛小狗,一张脸清淡而忧伤,稚气与秀气兼有。
  再一回,她没有驾车,却又不是到健身中心。她一路朝前走,走了约莫半站路,立在川流不息的街口张望。隔了一会,一部车窗闭紧的帕萨特开过来,踩一踩刹车,蔡惜敏捷地开门上车,车子随即开走。
  整个过程不足半分钟,景皓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他心跳如鼓,双脚发软。来了,他想。这就是他苦苦寻找着的蛛丝马迹,神秘的黑色汽车,蔡惜身着白色的裙子——他的情敌终于现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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