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传奇(72)

2025-10-10 评论

    快到日落的时候儿,小谢到了。先来等着的这个姑娘站起来欢迎小谢,她一抱小谢,两个姑娘变成了一个,昏晕在地上。现在道士才从屋里出来,告诉陶望三一切已妥当,告辞走了。
    望三把道士送到门口儿,回来一看,那位小姐已经苏醒过来,能睁眼睛了,把她放在床上,精神已经恢复,只是抱怨一夜走得腿发酸。
    小谢说:‘我已经从死里复活了。’她欢喜得流眼泪。她和秋绵说话,好像从儿童时候儿就认得一样,现在两人一同和陶望三沉醉在爱情里。
    以前的情人,现在变成了真正美丽的活人,同居一处,望三真是幸福极了。可是谁为妻谁为妾呢?这很容易办──秋绵大几岁,又是先复活的。
    陶望三有个同学叫蔡子琴,一天因事来看他。望三教他在家住几天,他就住下了。蔡子琴一看见小谢就飞快的追她,小谢跑脱了。小谢说客人无礼。望三很奇怪,可是也没说什么。
    那天将晚,蔡子琴跟望三说:‘有件事情弄得我摸不着头脑儿,我得跟你说一下。事情真离奇。你若不见怪,我要问你一件事。’
    望三说,‘什么事啊!’
    ‘一年以前,我死了个妹妹,死了第二夜,她的尸首从床铺上不见了。直到现在还是一件神秘的事情,全家都不明白,我刚才看见了一位堂客,特别像她,她是府上的人吗?’
    望三告诉他,因为是同学,他愿意把他的妾介绍给蔡子琴。他把蔡子琴带进去见小谢,教小谢穿上她初来时的衣裳。
    蔡子琴一见大喊:‘不错,你正是我的妹妹。’望三只好把这件事情的经过说明。蔡子琴说,‘我要赶紧告诉我妈,说我的妹妹复活了。’
    几天之后,蔡子琴的母亲跟家人来看小谢,把她认做亲女儿,跟何家认秋绵一样。

    本篇为太平广记中第四百九十篇。作者王翥(九九七~一○五七),为一多才多艺学者,生于宋初。其时唐诗日衰,流弊日甚。作者写本篇,诙谐谲怪,盖讽当日之诗人也。因原作中禽兽之诗无翻译之价值,故此篇无异完全重编。原文中各诗人之姓名,皆暗示其个性,故其名不得不以英文译出之。
    ***
    四年前,我作客雍阳。一天,偶尔碰见友人程某,他正从京都回来,要回原籍彭城。我俩一同盘桓了几天,他是个诗人,为人机敏诙谐。闲谈时,他告诉了我他生平遇到的一桩最奇怪最好笑的事。究竟他的叙述有几分可靠,为把事情点染得有趣动人,其中有几分是凭空捏造的,我不知道。不过,他起誓说只是一个以前的事,现在谨就我的记忆写出来,下面就是他说的话。
    那是十一月初八,我刚到了大西北,到了还不到一天,就得到家母有病的消息,不得不终止旅程,立刻回家。第二天。我到了渭南,已经是下午。天气突然转寒,大有雪意。李县令与我有旧,邀我暂停一下,共饮几杯。那时大概是下午过半的光景,我吩咐仆人带着行李先走,在下一个镇店等我。路途并不远,我的马很快,半夜以前预料可以赶得到。
    不久,下起雪来,李县令要我住一夜再走。因为我觉得渭南毫无可以观赏之处,我告诉他我急于回家,执意要走。一出了城,只见长空如雾,雪片翻飞,简直睁不开眼睛。马的黑鬃上落得斑斑点点的雪。我只得缓缓而行,在通往渭水的大道上,一路没遇见什么行人。到了东阳,天已渐渐黑起来,在驿站随便吃了些晚饭,又接着赶路。
    乡间夜行,四野一望,只见一白如毡。柔软的云堆的后面,月光照射出来。眼前大地,一片冬日美黛,俨如一个万古苍茫的古国。刚才在驿站饮了几杯洒,我觉得很温暖、很舒服,马好像不惯于那种白茫茫的神秘的光辉,总是时时长嘶,以蹄蹴地,仿佛见了鬼怪。雪下得越来越厚,我只觉得眼花撩乱。我把帽耳朵撂下来,怕迷失了路,眼睛不住看着。刚走过了一个驿站一里多地,渐渐下坡,那条道通往一个山谷。前面不远,有一个古庙。我打消了赶往下一个镇店的想头,直奔那座古庙去投宿。你知道,马的胆子小,并且有第六感,我们人是没有的。我把马拴在庙前院的一棵树上,他不住的撂蹶子,眼睛瞪着,鼻子眼儿直颤动,我费了半天劲,才把他安抚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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