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北京有张床(13)

2025-10-10 评论

    我笑笑,小小处级局长,花几百块钱洗个澡也是为了更好地为人民服务嘛。晨歌说,不在于多少钱,而在于你写的那种手法,觉得这干部太龌龊,引起联想了。我说改改吧,晨歌说改了就不好看啦,再说你改了这一段,他还会找出另一段,盯上了就麻烦了。我惊慌失措地问,那可如何是好。晨歌也叹气,过一段再试试吧。
    我陆续给出版社打电话。给他们打电话是麻烦事,那时长途话费一分钟一块钱。这还不算什么,常常是打过去,要么没人接,要么是传真,要么总机转分机,常忙音或掉线,这都要收费。再打,常常重蹈覆辙。即使分机接了,很可能打错了,或者人不在。出版社不坐班,又重新来一回。你是新人,编辑的手机号码不给你,家里电话更别想拿到。好不容易找到你要找的人,三言两语又说不清。要是遇到一个热心编辑,就在电话里从“关关雎鸠,在河之洲”谈起,半小时是常有的事,别人不放电话,你就乖乖陪聊吧。那几个月的话费单把我妈吓坏了,比生活费还贵呢。我赶紧去股市割肉卖掉少量股票,维持一段时间。
    我得弄点钱来。我牌技极差,屡战屡败。台球技术还行,就通宵达旦地和一帮社会闲杂赌球,屡有斩获,也累个半死;遇到泼皮,还引起斗殴事件,我的眼镜就被打坏过一次,差点伤及眼睛。
    我六神无主。我想无论如何不能自费出书,这是我的底线,既出力又出钱还讨骂,跟TMD嫖客似的。我又不评职称,社会活动家不需要狗娘养的职称。
    我再次笼罩在无处逃遁的“怎么办”梦魇下。靀城算是混不下去了,我的前景和这个城市一样不明朗。给李皓和杨星辰打电话,问像我这样跨世纪复合型不可多得的人才,在京城能混成啥样。他们唧唧歪歪半天,总算说了一句正确的废话——就看你咋个发挥了。杨星辰从外贸公司辞职后自己创办公司,正处于艰苦发挥阶段;李皓两年换了五个工作,看来发挥得很不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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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哪像逃犯啊?斯斯文文的。”收到我的照片后,武彤彤在电话里说。
    我信口开河:“如果你把地球看成一个大监狱,每个人都是犯人。”
    “那倒是啊。”
    说起稿子,她很歉意我也预料到了。没料到的是她鼓励我去北京闯闯,还说可以帮我一把——她一朋友想开书店,资金紧张,想找人合资。这主意倒不错,余下就是多少资金的问题了。武彤彤说钱多开大店,钱小开小店,有二十万就够了,一人十万。我为难:“这个——,我的钱套在股市了,暂时出不来。”
    “哦,那你考虑一下,如果有兴趣的话,不妨来北京考察考察。”
    “我想想吧。”我又补充道,“怎么让我和你朋友合作啊?和你合作不更好吗?”
    她笑起来:“我倒想,可惜没机会了,我要出国了。”
    “出国?”
    “是的,去美国读书,刚拿到签证。”
    “恭喜恭喜!老公在那边吧?”
    “啥时你给我找来一老公?你干脆开婚姻介绍所得啦!”武彤彤爽声大笑。
    “不过你现在去是不是晚了点啊?”
    “二十七八还不算太晚,中不溜吧。”
    “你啥时走啊?”
    “不到两月了,我现在开始准备了。你考虑一下来不来,给我回传呼就行。”
    “行啊,至少可以给你送送行,闲着也是闲着。”
    “是啊,反正你们那儿不正闹‘严打’吗?”武彤彤也开玩笑。
    我开始谋划北京之行,这是六年前闯荡深圳铩羽而归后的又一次突围。除了准备一些盘缠,主要是说服我妈。老爸这棵大树倒了之后,我妈仅以离休干部遗属身份每月领取七十多元生活费,她和老爸一生的积蓄区区两万元和我的所有积蓄又被心血来潮的我献给了肮脏的证券事业。我这个没出息的长子理所当然应该发挥更重要的作用,好在姐弟们非常理解我,每月分摊赡养费用,让我减轻了不少压力。
    “你又要去北京?你前年不是去了一趟吗?”饭桌上,当我提起这事时,我妈有些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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