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北京有张床(14)

2025-10-10 评论

    “那次是旅游为主,办事为辅,反正以前没去过。这次不一样了。”我将事情来龙去脉说了一番。
    “你前几年去深圳,不是白跑了一趟吗?”她有些担忧。
    “嗨,深圳的事情就别提了,那里不适合我,文化沙漠嘛。我早就对你们鼓捣过,我迟早要去京城的。”
    “北京当然好,问题是你能不能立住脚。”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谁知道呢?反正在靀城是一无所有了,坐以待毙啊?”
    “雪儿呢,她咋办?”
    我恼火地说:“啥咋办,我和她没啥咋办,也不可能咋办,该咋办就咋办,估计是凉拌了。我和她本来就不是一路货,再说她有人了。”
    “谁说的?你看见了?”
    “那还用说?这事就别问啦。”我坚决而冷漠,“她要来电话,就说我去北京了,短期不回来了。”
    “我看你个人问题咋得了!”她又唉声叹气。
    “又来了?老幺不是有女朋友了吗?”我脱口而出,“我给您找个北京媳妇吧。”
    “你一个外地的,哪有那么容易?”她也笑起来。
    “总有瞎了眼的嘛,咱靀城不一样有城里女子嫁给优秀外地民工嘛。我也争取在北京做一优秀外地民工。”
    “那又要花多少钱?一趟深圳、一趟北京已经花不少了。我现在没钱了。”
    “别担心这个,这次去是赚钱。我只带三千块,用完了事。”
    “股市里还有多少钱?”
    “您就别关心了,您的两万块还完好无损呢。”我面不改色心不跳。
    到股市守了几天,瞅准一个机会以十二元的价格卖了三手“长红”,还算不错,只亏了不到百分之六十。

    1
    人潮汹涌,灾民似的,我被撞得东倒西歪,还得奋力摆脱形形色色的粗暴拉客族。出站大厅,密密麻麻的警察和保安鹰一样的目光搜寻着人群,密集地抽查旅客证件。穿制服的总是让我这种人眼发晕腿发软,我问旁边一位河北旅友咋回事,他反问:“你买票没用身份证吗?”
    “没呀。”
    “那是你没赶上,查练功的。”
    “没听说啊?”
    “我也不知道。嗨,说得很严重,说是邪教。电视里不停地放。”
    我心虚地经过筛选,一出广场,拥挤嘈杂燥热汗臭和汽车尾气让我几欲窒息。我饿狗抢食一样挤上20路公汽。在北京站广场又是一番挣扎,再次汇入另一片人山人海。看着巍峨的楼群开阔的街道闪烁的灯海,我如同十九世纪初到巴黎的外省人于连或拉斯蒂涅(注:于连、拉斯蒂涅,分别为法国作家司汤达(1783~1842)《红与黑》和巴尔扎克(1799~1850)《人间喜剧》中男主角。)一样局促不安。
    一个从未想过的问题突入脑海:这个1000多万人的城市,每天拉的屎、撒的尿都顺着下水道流那去了?
    汗流浃背的我拿出地图对照着走,穿过地铁通道,进入凉爽的恒基中心,然后通过长安街地下通道,来到长安大戏院背后僻静的贡院胡同里的四川驻京办。这儿位置好,凭四川身份证可打折。中国人是靠味觉来认知世界和自我的,对于异乡人而言,找到家乡客栈,听到乡音,吃到家乡菜,味觉上的认同就消弭了异域感,舒缓了紧张感,你也就获得了一种短暂而虚拟的安全感。
    “没目的就不能来吗?这事够稀罕的。”看着登记薄上“来京目的”那一栏我就想笑。
    “您第一次来北京吧?”那女子笑着问我。
    “来过,前年还来过呢,住海淀那边一宾馆。”
    “没让您填吗?我不信。”
    “是会务组帮我登记的。”我想起来了。
    “对吧,不是老乡为难您,规定不是我定的。”
    “你说坏人来旅馆还会写下‘我是来犯案的’的?我算开眼啦。”我拿起笔来,飞速写下一溜字。那女子笑得直不起腰,另一女子纳闷地拿起登记簿念了出来:“瞻仰伟大领袖遗容?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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