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你是没关系,你非要问,你傻呀?”她有些嘲弄的口吻,我提高了语气:“你这是反人类的做法!”
“啥意思?”
“别人和你的纠纷,为啥要我来承担后果?”我怒不可遏,“你TMD搞‘连坐’啊,就算‘连坐’,我也跟那人八杆子挨不着!你这是‘连环拐子腿’!我出气包啊?山区孩子好欺负是么?”
她突然笑了一下:“我咋骗你啦?骗你钱了还是骗你人了?——哦,你说过我以权谋色。”
“感情骗子!”我咬牙切齿。
“如果谁分手都指责对方是感情骗子,谁还敢谈恋爱?”她冷笑。
“理论上是这样,所以好拿来做借口。”
“我再次申明一次,我们当初的感情确实是真的,现在没感情了也是真的,蒸发了,信不信由你。”
“以后还会有吗?”
武彤彤突然柔和起来:“以后的事情谁知道?估计百分之九十九点九是没了。你也赶紧给自己打算吧,该成家就成家,别太挑剔啦,在哪儿都一样生活。”
“那你咋办?”我傻傻地问。
“读我的书呗,还能咋办?”
“有压力吗?”
“当然啦,而且越来越大,你以为容易啊?我的事你就别管了,你也管不了。”
“你就不需要一个人关心你,搞好后勤,你好安心于学业?”我动之以情晓之以理。
她突然啜泣了几声,断然地说:“这就跟你没关系了。”
“我不管谁管?——这事跟你没完!”我挺操蛋地说,她再次暴跳如雷:“你威胁我啊?别TMD跟我死乞白赖的!我告诉你,你这些天的骚扰已经严重影响到我的身心,弄得我睡不好觉吃不好饭上不好课。你TMD有完没完?我马上就搬家,电话也换,以后别骚扰我了。”
“你可真TMD超级灭绝师太!”我气急败坏,她冷笑着说:“哈哈,你明白了吧,现在知道还不算晚,赶紧住手吧。看你这人本质还不坏,我不想玩你,你要再执迷不悟,你看我怎么玩你?我TMD玩死你!”
她最后的咆哮让我突感一股致命的寒意穿过金属线猛地袭击了我的五脏六腑,我“啪”地摔下电话,由悲伤到悲凉,悲凉又成愤懑。突觉心脏剧痛,呼吸困难,摸索到床上。躺了一阵未见舒缓,我挣扎着独自出门打车去医院急诊室。心电图显示,我患了急性心肌炎,医生说是剧烈情绪波动气血上冲的结果,咽喉和鼻腔里的含血液体也与此有关。心理疼痛是可以引起肉体疼痛的,谈爱恋操作不好会死人的,那一刻我认识到。
医生很委婉地询问缘由,我谎称股市被套赃款被盗腐败被告老婆被撬伟哥失效,医生深表同情,一边开药一边安慰我:“人是可以活活被气死的,任何事情想开点,天塌下来高个儿顶着。”
“我离死还有多远?”我苦笑着问,医生也笑了:“你这么乐观,说明离死还有十万八千里;但如果悲观,就只有十万八千米了。”
7
随后几天,我挣扎着给武彤彤打过几次电话,她啥都可以谈,就是不谈我们的关系,最多表示,如果我继续尝试留学,她愿以朋友的身份提供力所能及的帮助。
我的支离破碎里掺入怒不可遏,我突然有些癫狂症状,吓坏了家人。无数个辗转反侧的夜晚,我妈也彻夜未眠,每隔一会就来我房间里看看,她说听见我睡梦里发出毛骨悚然的哀嚎声。她担心我从阳台上一头栽下去,一再哀求我千万别想不开。
万籁俱寂心如炼狱的夜晚,幽暗光线中墙上遗像框内的父亲收敛了他弥勒佛似的微笑,忧郁地凝视着他这个倒霉透顶的生命延续体。我走到镜子前一看,比起一年前我的非正常人类气质,现在的我更呈现出一种鬼魅般的阴森和狰狞底色。面由心生,情绪是可以扭曲一个人的躯体和面容的。我倒吸一口凉气,摸出枕边的随身听,黄家驹哀伤如杜鹃啼血的《无尽空虚》和《无语问苍天》幽幽传来,撕扯着每一根尚未死去的神经。我吃惊地发现,尽管历经颠沛流离动荡不安的生活,我尚未完全失去悲伤的功能,我枯竭的泪腺还在顽强地分泌着浑浊而咸湿的液体。我还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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