运河的桨声(8)

2025-10-10 评论

    “您别忙碌了,我来端吧!”
    说着,俞山松赶忙去接,春枝微笑地望着他。
    这一来,好像是休息了一会儿,屋里的空气也稍微清爽一些了,刘景桂问赵明福:“你刚才是不是要发言?”
    “我不想说什么了,希望春宝同志对我不要抱成见,误会我的意思。”这一霎间,赵明福考虑了一下,他把讽刺话压下去了。
    跟着,大家讨论向社员群众推举哪些人,刘景桂提出福海,大家一致通过了。会议一直开到后半夜,月色淡了,星星稀了。
    最后,刘景桂说:“俞山松同志,你谈谈吧!”
    俞山松这年青的区委书记,两眼炯炯放光,笑着说:“一下车就乱发表意见,毛主席早批判过哩!我还是别谈了。”
    散会了,春技支起窗子,一股冷气钻进来,刘景桂笑着对俞山松说:“你就住在这里吧!黑更半夜也没处号房去了。”
    俞山松碰到了春枝那炽热的眼光,他迟疑了一会儿,摇摇头说:“不,我住在老赵家吧。”他迅速地看了春枝一眼,春枝沮丧地低下头。
    他们走出院子,春枝默默地跟着,街上冷清清的,俞山松突然说:“老赵,你头前走一步,我跟春枝同志谈个问题。”
    人们都走了,夜风穿过洋槐疏疏密密的叶子,簌簌发响。春枝的大眼睛,抱怨地望着俞山松。
    俞山松笑了,说:“我要住两三天呢!看你……”
    春枝默默地站着,突然,她疲倦地倒在俞山松的怀里,轻声地,像是自言自语地说:“这一扩社,二百户人家,我真感到自己能力不够了,让我到党校去学习吧!我真得好好地学习学习了。”
    “是啊!都得要学习。”俞山松拍抚着春枝。
    春枝忙说:“那就让我去吧!”
    “应该在斗争中学习。”俞山松沉重地说,“你们社里情况更复杂了,一些党员思想也很乱,今后你得跟景桂分工去独挡一面,责任就更重了。”
    春枝无声地靠在他的肩上。
    许久,俞山松轻声说:“我还要跟赵明福谈话,我得走了。”他把春枝送到门里,吻了她一下。

    俞山松离开春枝家,月色很白,他踏着月色慢慢地走,留心着每个角落和树影,山楂村静静的,但是他知道,山楂村并不是真正静静的村庄。
    突然,他看见前面破墙后有个黑影一闪,他悄悄跟踪追过去,那人鬼鬼祟祟地隐在暗影里,匆匆地行走。
    在一家门口,那人停下来了,东张西望了一会儿,然后,“嗒嗒嗒!”地敲起了门,院里没有动静,就又“嗒嗒嗒!”紧急连声地敲起来。
    俞山松猛地走过去,手电筒射出白光,问道:一你是谁?”
    那人吃了一惊,但跟着镇静地回答:“我姓田,就在这个院里住。”
    “怎么这么晚还没睡?”
    “串门子去了。”那人始终不回脸地回答。
    俞山松怕赵明福等得不高兴,便记下这家院里有一棵老虎眼枣树,就走了。
    这个院子的北屋里,高点着明灯,富农田贵跟麻宝山喝着浓酽浓酽的枣叶儿茶,吸着烟,两个面皮都是红红的,正在高谈阔论。
    “宝山,只要多积肥,凭着咱们哥儿俩这两只手,赶不过社里的产量,砍我脑袋!”
    田贵兴奋地在炕沿上敲着烟袋,然后端起茶杯,一仰脖儿“骨碌!”喝了下去,打了两个饱嗝儿。
    麻宝山闷闷地吸着烟,说:“是啊!咱哥儿俩是对心思的,恨的是我们那大小子,让社里迷了心,总是横三竖四地不听话。”
    田贵敞开了怀,嘿嘿一阵笑道:“宝山,你也太吝啬了,对他们小俩口儿别抠得那么紧,不然他们真要闹起分家入社,你反倒损失更大了。”
    麻宝山点点头,田贵又给他斟上一杯茶。
    就在这时,外面那个人敲着门,不过田贵没听见,他老婆正在炕头奶孩子,听见外面门响,她不想打断田贵那些迷惑麻宝山的甜言蜜语,就自己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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