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烟(43)

2025-10-10 评论

    “惹不起,躲得起!”阎铁山笑道,“反正咱们已经腰缠万贯,不如逃到天津卫的外国租界里,买一所洋楼,开个钱庄银号,娶上三妻四妾,快快活活吃一碗安乐茶饭。”
    “此路不通,此路不通!”郑三发又摇头,又摆手,“咱们这些货色进了城,就像狗熊闯进瓷器店;做起生意更外行,只怕赔得连尸首也剩不下。”
    “你上天无路,人地无门,只有伸长脖子,等人家一刀割下脑壳来!”阎铁山粗脖子红脸地喊叫。
    红鸾星冷笑着问道:“你一不肯降,二不想躲,难道要跟俞菖蒲一块下葬?”她悄悄握紧挂在裤腰上的手枪,只要郑三发一点头,她就将郑三发一枪毙命。
    郑三发的脑瓜子耷拉到裤裆里,只是吱声叹气。
    正在这时,内宅门口,万年知又哭又闹:“司令呀,贫道忠心保上,谁想竟被当贼防?真叫人寒心呀!”
    “一个窝心脚把这个老杂毛踢出去!”阎铁山凶狠地说。
    “你跟我都是面汤锅里煮元宵——混蛋一个,还是听他断一断吉凶祸福吧!”郑三发说着走出屋去,满脸堆笑,“军师,你多疑了!快进屋来,共商大计。”
    万年知被郑三发搀进屋里,一行鼻涕两行泪地说:“士为知己者死,贫道甘愿粉身碎骨,报效主公,想不到……想不到……”委屈得像个失宠的妾妇。
    “我急得像猫爪抓心,你就别再疑神疑鬼啦!”郑三发不耐烦地断喝一声,“我不愿投靠金雄飞受肮脏气,也不想躲进外国租界里坐吃山空,更不肯跟随俞菖蒲自取灭亡,你看是不是还有别的路可走?”
    万年知破涕而笑,故弄玄虚地说:“司令面前正有一条阳关大道,仔细看一看。”
    郑三发眯起眼睛,又手搭凉棚,风车打转儿,上上下下,前前后后,看了又看,眼底空空,不禁又烦躁起来,说:“军师,我心如汤煮,你就开恩吧!别卖关子了。”
    “不辞而别,找老齐搭股去!”万年知摇头晃脑地说,“今夜三更时分,神不知鬼不觉把人马拉走,然后备下重金厚礼,买通齐燮元的身边亲信,请他将咱们这支四面八方得胜军招安,封司令当个团长,跟金雄飞平起平坐。”
    “妙计,妙计!”郑三发抓着头皮,嘿嘿发笑,“只是……只是咱们这支人马连影也不够四百,老齐岂能给我高官厚禄?”
    “兵不厌诈,买空卖空呀!”万年知抚掌大笑,“大买卖靠广告,小买卖靠吆喝;咱们一出萍水湖,刮风下雾,大吹大擂,号称三千人马,老齐就不敢隔着门缝看人了。”
    阎铁山不能不佩服万年知的鬼点多,笑骂道:“老杂毛,你真是一肚子掏不完的鸡零狗碎。”
    “老弟,可惜你比混屎虫只多一挂下水!”万年知反唇相讥,“你还是赶快到龙舟渡口走一趟,带着胭脂虎跟咱们一同走。”
    龙舟渡口的李托塔、熊大力和金磙子,率领保土安民义和团奔赴萍水县城,只留下胭脂虎和她那一伙鸡头鱼刺,鬼吹灯夏三给她当狗头军师。每天夜晚,阎铁山坐一只快船过湖跟她相会;但是,这个女人的淫狠像一只蝎子,阎铁山招架不住,也有两天不照面了。
    “这个娘儿们吃人肉,喝人血,敲骨吸髓不吐核儿,我……不想跟她藕断丝连了。”阎铁山谈虎色变,直打寒噤。
    “她手中有一杆旗,大小也算一路诸侯呀!”万年知劝道,“咱们投靠老齐,买一送一,鸡毛蒜皮也添秤,多多少少能给咱们长几两分量。”
    “铁山,你就辛苦一趟吧!”郑三发低声下气地说。
    红驾星在一旁冷言冷语:“牡丹花下死,作鬼也风流,亏你还算个男子汉!”
    阎铁山只得壮了壮胆子,硬着头皮,走出三太子庙;来到码头,解下一对小船,贾三招儿带两个喽罗伴驾,向对岸的龙舟渡口划去,像一头愁死的驴子下汤锅。
    船到湖心,远望龙舟渡口,灯笼火把,照如白昼,湖风阵阵,吹来悠扬的鼓乐声。
    “慢!”阎铁山喝令停桨,站立在船头观看,扯着耳朵听了又听,“三招儿,龙舟渡口有鬼,你去打探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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