泥日(148)

2025-10-10 评论

    却又无法不喜欢他。泅洋拉着迺发五,故意落在其他谈判组成员的后面,等他们在
    前边林带拐角处进入另一个弯道,有一条厚重的林荫路把他们隔开的时候,他突然
    压低了声音,急促地对迺发五说:“留下吃饭,而且住下。有些情况我要跟你单独
    说说。我已经安排妥了。请你按我安排的去做,就这一次。”他很用力地握了一下
    迺发五的手,就大步上前赶他的同事去了。这一晚上的活动果然特别丰富。晚餐桌
    上七个碟子八个碗不用去说它,晚饭后还由县政府两位秘书长陪同去看了山东吕剧
    《李二嫂改嫁》。泅洋一直没露面,只在晚餐开始时,匆匆到了一下场,跟迺发五
    和地区政府水利局基建办公室的几位头头碰了下杯,又走了。他说连夜要赶个材料,
    明天县长、书记去省里开会,指定要带上的。迺发五不清楚这小于要的什么花招。
    但在碰杯时,泅洋却对迺发五说:“你能留下,我很高兴。我想,这个愉快的夜晚
    一定不会使你失望的。”看完戏,又安排大家洗澡。热热地泡着身子,有几位地区
    来的同志甚至在浴缸里都打了一会儿畅心惬意的富有韵律感的鼾。的确累了,要放
    松一下了。专供县团级以上干部住用的一号楼很快安静下来。只有门厅里两盏低光
    度的兰花壁灯,幽幽地透过门前两棵球形的黄杨树,映亮那几级必须映亮的水磨石
    台阶。十二点,一号楼总服务台的服务员按规定也可以回值班室休息了。这时,泅
    洋来敲迺发五的房门。为了使别人对他今晚出现在招待所不感到蹊跷,他特意安排
    今晚在招待所一个“高间”里赶材料。他对迺发五说:“这一段,让你,让木西沟
    的同志受委屈了。我身不由己。不过,政委,我没忘记我是从小喝木西沟的苞谷糊
    糊长大的。这出戏唱到这个份儿上,我要对木西沟的首长和乡亲尽一点心。第一,
    我想向你提供一个底数。在下一轮谈判中,我们这一方可能作出的让步限数。我要
    向你透这个底儿,县里已得知省军区和垦区总部正在向省委施加压力,要从那条线
    上,再给县里加码,逼我们让步。县里已看到,最后总是要让步的。现在只是想多
    要一点补偿。他们不会主动关上谈判的门。假如你态度太强硬,他们会据此向上报,
    谈判无法进行,而把谈判破裂的责任推到你这一方。说心里话,县里不希望垦区通
    过大裂谷把手再伸到阿伦古湖以北去……”‘称为什么要向我透这个底?“一向多
    疑的迺发五追问。”我总还是木西沟人……“”说实话!“”这就是实话。“”没
    那么简单。想把我当老小孩耍?“这些日子一向谈笑风生意趣横溢的泅洋突然灰黯
    了脸,苦笑了一会儿。这时的泅洋就完全不是人前的泅洋,甚至都不是苏丛面前的
    那个泅洋。他有那么多难言之隐,只有在迺发五那样饱经风霜的老人面前,他才能
    即便不发一言,也能期望得到理解。”干得很难?“迺发五拈起一片青萝卜,谨慎
    地问。泅洋不作回答,只是坦诚地望着迺发五。过了好大一会儿,他突然间:”一
    方土地只养一方神。假如有一天,我泅洋在地方上待不下去了,迺政委肯网开一面,
    还认我这个木西沟的子孙吗?“迺发五扔掉那片萝卜,答道:”只要你没在跟我唱
    《蒋于盗书》,你什么时候回本西沟,我都让你分管新开发的那十六个农场。“泅
    洋有分寸地叹道:”这倒不必。只要政委还认我就行。“最后,泅洋告诉迺发五,
    除了在谈判桌上纠缠,还可以直接去串联阿伦古湖边那四镇十八村的人。对他们动
    之以情,晓之以”利“。让他们去找省地县各级,要求参与这项重大开发工程。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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