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颤来。她并不想说话,只想留在这并没实际行为的冲动和压抑中。
“你跟别人不一样……”也许是他。也许是她,这样说道。
‘称也是。“这好像是苏丛的声音。
“是的,我出生在那么偏远的哈捷拉吉里,我在阿伦古湖带雾的腥风里长大。
我爹每一个巴掌都能叫我鼻子牙龈出一次血。我从来不知道女人的脚还可以那样的
白……”
“我不是那种意思。”
“不用解释。我明白我自己。”
“不。我的确没半点意思,想把你看得很土很糟糕。我说你跟别人不一样,是
因为我觉得……而且我有确凿的证据,你来自另一个世界。你所做的一切,只是在
寻找你原来的世界。你并不在乎在我们这个世界里得到什么,或失去什么。”
“不。我在乎。”
“你并不了解你自己。”
“从前我不了解。现在,了解了。”
“你做了你自己的教师。”
“我们每一个人不都是自己的教师吗?”
“太多的人做不到。不是他们不愿意。”
“苏老师……有句话能让我大着胆儿,说出来吗?”
“你要说啥?”
“你听了别见怪。”
“可我还不知道你到底要对我说啥哩。”
“那你就再考虑考虑。”
‘怎么,不想说了?“
“啊,没什么……”
“怎么又‘没什么’了!”
大来不做声了。
第二天清早,天麻壳笋似的刚有点泛青,哨兵文来通报,那个女大夫来了。大
来这一夜根本没睡,忙熄了灯出门,只见苏丛远远地在连部外头那座瞭望哨棚下站
着,好像长在那儿的一棵女贞树。她没带大衣,只裹了条招待所里的棉毯就跑来了。
他要带她进屋去。她不肯。
“我还得去赶班车,别瞎耽误工夫了。快说,到底要跟我说什么,我想了一夜,
决定了,不管你说啥,都不怪你。”她笑着。声音发瓮,好像有点感冒。
“就这么……待在外头说!”他反而拘束起来。
‘哎呀,你怎么那么多事儿?到底要说啥嘛!“她叫道。这时,他俩已远远地
走到了高地的边缘。脚下磕磕绊绊净是碎砖和石灰。这里曾计划修筑炮台。刚开始
备料,计划便被取消。草的枯叶上结满浓霜。胡杨树古怪而阴沉,大多数低矮粗壮。
枝叶像悍妇的头发一样蓬乱。黑团团的鸟窝。有白颈鸦的呱叫。扇动悠长的翅膀。
脊背上黑色的羽毛在幽微的晨曦中发亮发颤,酷似上等的绸缎。
“让我拉着你的手说。”大来鼓起勇气。
苏丛一震,倒退了一步,忙转到树的背后。他却逼了过去。她伸手去推挡。灰
黑色的棉毯蛇蜕似的软溜溜滑落到她脚边。于是他抓住了她冰凉的手。觉得她的手
原来这么小。这么柔软。
“苏老师,假如我根本不是你说的那种人,我根本没那么好……或者我根本就
不是个人,你会怎么看待我……”他怕她疼,没敢使劲,即便是这样,她仍无法挣
脱。
“别胡说了……放开我……”她躲到树后,把红热的脸贴住粗糙的树皮,呻吟
着。
他执意不肯松开她。可是看到她竟是那样的慌乱、难堪,他也慌乱了,不由自
主地松开了她。她顾不得去拾棉毯,退得远远的,惊惧地下意识地揉搓被大来捏疼
了的双手。
大来显得垂头丧气。他不满自己一时的冲动、鲁莽,呆呆地站了一会儿,便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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