泥日(215)

2025-10-10 评论

    软的体内。他战栗,不知所措地嘟哝。她感觉到他急浪般的潮涌。她抚摸她粗硬的
    头发,硕大的头颅。他狂热地亲吻着她的腹部,使她不能自持。她忽然也想抱住他。
    他却俯下身,捧住她的脚,不断地喃喃:”所有的人……所有的人……“当她怜惜
    地半蹲下来,怎么着也要把迷乱中的他搀扶起来时,他却抱住了她的腰,滚烫的泪
    水儒湿了她全部的胸衣。脸颊。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倒下的。他滚烫地在慌乱中寻
    找,并且仍在不断地喃喃:”所有的人……所有的人……“她心疼他。只想安慰他。
    让他镇静。她搂住他宽厚的背,抚摸他完全湿透但又火热的后腰。后来她也决心寻
    找,寻找那种使自己不再受压抑的喷发和震颤,寻找火热的融合,期待那一团弥天
    的灼热把自己每一滴血都烤于,融化了自己心底全部的渴念和无奈。
    也许他不知道他在做什么。也许他很明白自己在做什么。他那样用力。她激奋
    得惊惧。尔后他很长很长时间一直不敢抬起头,一直偎依在她胸间。由着她去怔怔
    地看着那扁狭的院子上空那点疏淡的树影和散远的月色。她弯过一只胳膊,母亲似
    的抚摸着他依然在微微颤抖的肩头。
    这些,她当然不会告诉肖天放。但最后,她却对肖天放说:“老爹,大来让我
    告诉你,他可能不在什么地方给肖家留了个血脉……”
    天放急忙问:“他有儿子?”
    苏丛微微红起脸,低头答道:“还不知道是儿子还是女儿……”
    “他说了他把那点血脉留在哪一方土地哪座山的哪个门里了?”天放再追问,
    苏丛就只是摇头,再不肯说什么了。
    天放也没再往下问。他忽然注意到苏丛那白得跟石膏像一样的脸,她略有些散
    乱的额发,她神经质地使劲绞扭在一起的手指,她微微隆起的腹部和她那不得不略
    略叉开了平放的双腿……。
    老人忽然想呜咽。
    但他到了也没哭出一声。他不许自己哭。
    苏丛走后不久,雨便连着下个不停,在一个细雨萧瑟的早晨,天放扔下那根使
    用了快二十年的手杖,换了一身干净的军便服,瘸着那条木腿,饱饱地吃过一顿绝
    对地道的咸猪油拌苞谷稠糊糊后,走到老板屋前的窝棚下,对自己的爹说了声:
    “对不住您老人家了……”再没跟家里任何人告别,便晃动着他那不再矮挫不再敦
    实但依然坚硬得像个铁砧似的身子,不留一点踪迹地消失了。
    从那以后,连以往每年都要在阿伦古湖上空出现那么几回的黑云团,也不再出
    现了。人们说,他们团聚了。有时玉娟去看望苇丛。苇丛静静地摇动。湖是个海。
    苇丛也是个海。阿达克库都克更是个海。簸荡凝固的巨浪变形的山头和浪谷里的青
    烟水雾并不是空空荡荡一无所有。
    就这样过了好几年。大约在阿伦古湖引水工程竣工临放水的前几天,工程指挥
    部奉迺发五之命,调来了八百个锣鼓队。独立团的老兵每人挑一挂鞭炮,列队山头。
    一辆老式的马车载来了一个女人和一个三岁的男孩。她俩下了车,向刚搬空的哈捷
    拉吉里镇走去。寻找肖家的老屋。动员搬迁,各级政府费了很大的口舌。到最后期
    限,还有不少户死活不肯搬。有一天,久未出现的黑云团突然又在湖面上浮现,阿
    拌河两岸四镇十八村脚底下的土地山谷都好一阵颤抖响动,红水从泉眼里挟带着黄
    沙,堆尖似的冒出。许多鸟窝都从大杨树上震落。瓦片飞了起来。第二天,不肯搬
    迁的人家抢着要车。一周内,四镇十八村便搬得只剩了个空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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