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拟的十七岁(136)

2025-10-10 评论

  我鼓了掌。「朱仑学贯中西,讲得真好!这种『学贯』,是电脑啦、人工智慧啦、什么什么的,都赶不上的,这是我们自然人的最后骄傲,不是吗?」
  「我们的最后骄傲,除了学贯中西外,我们还可以有我们自然人的演算方式,可以打败电脑啦、人工智慧啦、什么什么的,我可以以表演举例吗?」
  「要听,并且很高兴的要听。」我鼓掌。
  「那我就表演了。我也很阿基米德的,不过我不要一个『支点』,我只要两条荒谬。任何人给我两条荒谬,我就可以算出他的年纪。一个笑话说,有个数学老师,一天出了一道难题给班上学生:『一列火车每小时走六十公里,一条毛虫在同样时间内爬十英尺。』老师问:『同学们,从这个题目,请你们算出我的年纪。』学生们都难住了,有个小男生却站起来说:『老师,你是三十四岁。』老师说:『对了,我正好三十四岁,请你告诉同学们,你是怎么算出来的。』小男生回答说:『我有个邻居,他十七岁,他疯疯癫癫的,你一定是三十四岁,因为你比他疯一倍。』(Ihaveaneighbor,andheisseventeen.Heiscrazy.Youmustbethirty-four,becauseyouaretwiceascrazy.)看到了吧,只要有荒谬的两条,我们就有荒谬的答案。」
  我笑起来。又鼓了掌。「不过,对十七岁的邻居而言,」我神秘停了一下,「不需要两条荒谬,只要一大条荒谬就够了。」
  朱仑一无表情的望着我,突然间,说了一句:「That’scrazy,man,crazy.(太棒了,哥儿们,真棒毙了。)」
  「一大条荒谬是什么?朱仑,它是什么?」
  「让我用一则笑话答复你。某君,以猜谜专家自居。一天,他出题让朋友猜:『有个东西,上顶着天、下顶着地,是什么?』那朋友说:『慢着。在我回答你以前,你先答复我这谜题:有个东西,上面朝东、下面朝西,是什么?』猜谜专家想了半天,猜不出来,说:『我猜不出,到底是什么?』那朋友说:『其实我的谜底和你一样,只不过我把它放平了而已。』」
  我鼓掌大笑。「总而言之、统而言之,朱仑啊,你的智慧、你的聪明、你的口才、你的反应、你的博学,真是博学……都是超级的、超第一流的,和你在一起,我超快乐超快乐超快乐,我超快乐得想死去,像那playboy大色狼,美国电影明星ErrolFlynn(埃洛·弗林)死的时候,有十七岁、A17-years-oldgirl在身边。」
  「A17-years-oldgirl陪他死了?」
  「没有,看他死了。」
  「你快乐得想死去?」
  「死去,死在超快乐里。」
  朱仑面露傲色,对我一笑。「『死去,死在超快乐里』,你知道吗?这种幸福是一种特权,只有有这种特权的,才能享有,大师啊,你没有这种特权。」
  「可是,没有特权就不能超快乐及至于死吗?我不相信。我要一个超快乐的死,这是我的愿望,我要用诗意写我的愿望。」
  「用诗意写愿望吗?我倒早有准备了,一种写法应该是:Liveyoung,diesuddenandleaveagoodlookingcorpse.活得年轻、死得突然、留下一具美丽的尸体。你喜欢吗?」
  「写得真好,洒脱而凄凉,只是你这么年轻,死亡对你太遥远了,你写得太遥远了。」
  「遥远的突然来到,也是人生啊,也是人的一生啊。」
  「就算这前提成立,孔夫子也认为还是关心生吧,他说:『未知死,焉知死?』生我们都不全知道了,死我们又怎么能知道。」
  「孔夫子说得对,死我们不能知道,但我们可以知道死的模样。不是说死后灵魂会离开尸体吗?有一天我死了,我的灵魂往下看我的尸体,是什么模样,我希望我看到一具美丽的尸体,agoodlookingcorpse。你呢,如果我死了,你看到的我,不是也要看到一具美丽的尸体吗?」
  「如果真有这种情节,我想我应该不止于『看到』,我会更多。」
  「更多?」
  「更多。意思是应该有多于看到的情节。」
  「悲哀?」
  「不是。」
  「欣喜?」
  「不是。」
  「悲欣交集?」
  「也不是。应该有更高层次的、更复杂层次的。比如说,一部分的我流在你尸体里面,一同随你一起漂亮;比如说,你成为尸体的-ing中,我是参与者。你这么关心一具美丽的尸体,我也同样关心,但对我说来,并不止于看到,只是看到,对这样的美丽太失敬了。」
  「大师啊,你真是好情人,你如此romantic,并且,从你对我的谈话中,我深刻感觉到你的romantic气质,甚至激情到要『强暴』你的情人,当然那种『强暴』是一种性爱的花样,你的chiefhobby。另一方面,大师想像过十七岁的romantic吗?」说着,朱仑从「细软」提袋中拿出一张纸,递了给我,原来是她写的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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