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孩子。你听我说完。我还没有说完。相信我、你生身的母亲没有丝毫欺骗,只有我,只有我能揭开你出身的秘密。你别走,别失望,尽管你真正的父亲不是富商巨贾,不是高官显贵,不是上层名流,甚至也不是,一个普通的自由人,但却是,你的父亲!
“对不起,我有父亲,我父亲是个老干部。告诉你吧,那天你给我算的命我根本就不信,你刚才的话,我也不信。如果你没病的话,那就是认错人了。”
我没有认错,可我愿意理解你孩子,你要去法国么?要去留学么?你可以在填写出国政审表的时候隐瞒一切,你可以向你的门第显赫的男朋友隐瞒一切。我只想要你知道,你世上还有一个母亲,她很爱你.尽管她不过是远方山里的一个普通的教书匠,与引车卖浆者流,等而下之。但她与你同一血脉,十多年来寻你千里;你必须知道,你有一个父亲,你曾是他生命的唯一希望和唯一光明。我们无意影响、打扰、破坏你已有已有的一切,我们只想告诉你,我们是你的母亲,和父亲!
七
一整天的大风把剧院门前的广告牌吹得透干,使原来的狼藉不堪更加不堪。那刺目的霓虹灯由于失去了雨雾的迷檬,虽然辉煌却依旧显得有些呆板。剧院门前狭窄的广场上,依旧停满了自行车摩托车轿子车和大轿子车。无动于衷地暴露在一轮暗月的审视之下。从时间上看里面正值锣鼓开场,我走上台阶又走进大门,一个尚未瞌睡的老太太看也没看我便径从旁门向后台透道,她的颤巍巍的背影又一次使我想起毛京的母亲,她和她非常相像却又一点不像。假使这位小脚的母亲活到今天将是古稀高寿,我没有想到在我回毛家集插队的第二年她忽然病了然后就死了,那么简单迅速无声无息,也许因为她劳苦一生早就做下了什么病,也许因为她劳苦一生所以才一直看不出什么病。
那年我确实在城里活不下去,才又回到了毛家集,这块生了毛京又生了他女儿的土地默默地收留了我。乡亲们把我安排进知青的集体户,往事谁也不提。
毛家集看去偏僻,实际离晴川不过五百里
那时她就是我对以往对未来的全部怀念和全部憧憬。
我最明白女人爱孩子是为什么!
特别是当这种爱不那么容易的时候,特别是当这种爱不得不战战兢兢鬼鬼祟祟偷偷摸摸的时候。
从街角的小吃店向外望去,街村面毛京家的门面已破旧斑驳。石墙上的革命标语墨迹依稀,一管烟筒斜出窗户,人烟几缕,若有若无..很快被残冬萧瑟的天际.吞没。
毛京的母亲抱着孙女,瞻前顾后过街而来……
从这街角的小吃店向外望去,毛家的门面已破旧斑驳。路边树上的枝社被春雨染得浓郁,已非一个绿字了得。窗上的烟筒滴着水,虽无人烟逸出却依然有几分生气洋溢。
毛京母亲抱着孙女,急急忙忙过街而来……
从这街角的小吃店望去,毛家的门面已破旧斑驳。
毛京母亲抱着孙女,东张西望过街而来……
从这街角的小吃店向外望去,毛京家的门面破旧斑驳,人行道旁堆积着深秋的枯黄,偶有风采,残叶飘零,风止树静,街头顿时一片寂寞。
毛京家的大门纹丝不动……
从街角的小吃店向外用力望去,路灯昏黄,行人绰绰,窗户上的烟洞里灯光幽幽,又似是街灯的反射,那房子在灯影下静得如空宅一座。
那油漆斑驳的门一动不动。
我是在约定的时间里连续三次没能见到女儿之后,才鼓起勇气敲响那扇斑驳的大门的。
开门的是个年轻妇女,手里拿着一个扫地的管帚,微笑着问我找谁。我在一瞥之间发现屋里已经变了模样,原先敞亮通明的大厅已被木板墙切割成一条又黑又细的通道,更不知毛京的屋子是否还在,此处已住了几户人家。我心慌意乱地问道:
“他们家人呢,还在吗?”
“谁,您说的是哪一家?”
“毛家,一直住这儿的毛家。”
那年轻女人向屋里招呼了一声,应声出来一位和那女人一样慈眉善服的男人,手里沾着雪白的面粉。看模样像是一对新婚的夫妇。“姓毛的?”他同样摇摇头,“不清楚,我们刚搬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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