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包里的单人床(6)

2025-10-10 评论

  我买下那一块瓷砖,放在背包里。
  你买来干什么?徐铭石问我。
  我也无法解释,也许从那一刻开始,我已经在背叛政文。
  我在酒店打了一通电话给政文。
  我今天又赢了!他兴高采烈地告诉我。
  我突然觉得很厌倦,把电话挂断。
  回到香港那天,政文来机场接我。
  为什么那天通电话时突然被打断?他问我。
  酒店的机楼发生故障。我向他撒谎。
  在车上,我默默无言。政文滔滔不绝地告诉我他这两个礼拜以来彪炳的成绩。
  我突然觉得他是那么陌生。
  八年前,他不是这样的。
  他充满自信,很有理想。
  现在,他已变成一个赌徒。在他的生命里,只有输赢和买卖。
  如果生命只有胜负,多么枯燥。
  为什么不说话?他问我。
  我不是不说话,而是不懂说什么。
  你做的事跟赌博没有两样。我说。
  替人客买卖股票,本来就是一场赌博。所有赌博,都是贪婪与恐惧的平衡。愈贪婪,风险愈大,利润也愈高,结果逐渐失去平衡。谁拿到平衡,便能够赢钱。他说。
  爱情何尝不是贪婪与恐惧的平衡?
  愈想占有,愈容易失去。爱是尽量占有和尽量避免失去之间的平衡。
  再次回到烧鸟店,惠绚说你来过一次。
  我告诉他你去了法兰克福。
  为什么告诉他?他问起我吗?
  不,我们聊天,就提到你。
  我有点儿失望。
  你喜欢的是惠绚吗?
  一月底得一个晚上,你再次出现,仍然坐在后园。
  情人节你会来吗?那天我们有特别优惠,要不要我留一个位子给你?
  好的,谢谢你。
  你不可能一个人庆祝情人节吧?
  情人节那天,政文和我吃过一顿晚饭之后便上班。
  这天晚上,客人很多,徐铭石也特地来帮忙。
  赶快找个女朋友,情人节便不会孤单。我跟他说。
  有了女朋友,情人节不孤单,但其他日子孤单呀。他笑说。
  是的,爱会使人更孤单。
  一直不见你出现,我开始着急。
  刚才太忙,我忘了告诉你,秦医生上午已经打过电话来取消那个位子。田田说。
  是吗?
  嗯。田田的脸色很苍白。
  你没事吧。
  我的肚子从下午开始就不舒服。
  那为什么不去看医生?
  不要紧的,我吃点止痛药就没事。
  会不会是盲肠炎?
  没这么严重吧?徐铭石说。
  我十年前已经割了盲肠。田田说。
  那就有可能是更严重的毛病,你快些换衣服,我陪你去看医生。
  不用了,苏小姐枣田田老大不愿意。
  这么晚,到哪里找医生?徐铭石问我。
  当然是去急诊室。
  我强行把田田带到急诊室。   苏小姐,真的不是什么大病,我的肚子现在已经不痛了。田田可怜兮兮地求我让她走。
  护士叫她的名字。
  我陪你进去。我挟持田田进诊疗室。
  进来的医生不是你,真叫我失望。
  我在诊疗室外面张望,不见你的踪影。我向登记处的护士打听。
  秦医生在吗?
  他放假。
  是休假还是特地请假?
  护士瞪了我一眼,说:是休假。
  休假和请假是有分别的,如果是请假,就有可能是安排了丰富的情人节节目。
  田田从诊疗室出来,愁眉苦脸。
  怎么样?我问她。
  医生替我注射了,我平生最怕痛,苏小姐,下一次,不要再逼我看医生。她哭丧着脸说。
  我是不怀好意把她带去急诊室的,目的只是想见你。真对不起田田。
  我在干什么?
  我从未试过单恋别人,今后也不会。如果你不再出现,也就罢了。
  那天中午,在布艺店里,我正忙着替客人挑选布料,你竟然在店外出现。
  苏小姐,你在这里工作的吗?你问我。
  这是我的正职,那间烧鸟店,我只是一名小股东,有什么可以帮忙吗?
  我想换过家里的窗帘布。
  我们要到你家里量度窗子的大小。
  我把地址写给你。
  你住在西环最后的一间屋,我知道是哪一间了,你只需要告诉我,你住哪一个单位。
  你有点愕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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