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里的幸福饼(24)

2025-10-10 评论

  熊弼对这件事一无所知,因为内疚,我对他比以前好了一点。我开始发觉,我是不会离开他的。即使将来我又爱上另一个人,我仍是离不开他。他是我的枕头,是疲倦的时候的一点依靠,彼此相依太久了,早成习惯。爱情就是这一点可悲。
  我开始佩服他,你竟然能够一个人生活,竟然能够首先退出。
  以雅回来了,她说,跟哥哥分开了那么多年,现在好象重新恋爱。
  原来我是你们之中最不忠贞的。
  你记得你做了一件雨衣给我吗?跟你那件一模一样的。
  那天,我穿上雨衣,在中环走着的时候,一个男人从后面跑上来叫我,我回头,你知道那个男人是谁吗?是徐文治,他以为我是你。
  良湄
  收到良湄的信之后两天,杨弘念突然出现。
  那天晚上,他拿着一束红玫瑰来找我。
  你去了哪里?我问他。
  一直在纽约。
  你在纽约干什么?
  我就住在巴士站旁边的房子。
  什么?我吓了一跳。我每天早上在巴士站等车,从不知道他就住在旁边。
  你为什么会住在这里?
  我喜欢可以每天看见你在巴士站等车。他深情地说。
  你为什么要这样做?我哀哀地问他。
  我也不知道。你的花瓶放在哪里?我替你把花插好。
  我把一个玻璃花瓶拿给他。
  他在花瓶注了水,抓起一撮文治送给我的玻璃珠。
  你干什么?我问他。
  他把玻璃珠放在花瓶里,说:这样比较好看,你干嘛这么紧张?
  没什么。
  有没有喝的?我很口渴。
  我在冰箱里拿了一瓶天国蜜桃给他。
  你一直为我预备这个吗?他乍惊还喜的问我。
  不,只是我也爱上了这种口味——我淡淡的说。
  他显然有点儿失望。
  他把那一瓶玫瑰插得很好看,放在饭桌上。
  我从来不知道你会插花。我说。
  还有很多关于我的事情你也不知道——
  是的,譬如我不知道你为什么忽然爱上红玫瑰?以你的个性,你不会喜欢红玫瑰,玫瑰毕竟是一种太普通的花,而且是红玫瑰。
  你知道玫瑰为什么是红色的吗?
  难道是用血染红的吗?我打趣地说。
  是用夜莺的血染红的。
  夜莺的血?
  波斯有一则传说,每当玫瑰花开时,夜莺就开始歌唱,对它倾诉爱意,直至力竭声嘶,痴醉于玫瑰的芳香,随即倒落于玫瑰树枝下。
  当夜莺知道玫瑰被阿拉真神封为花之女王时,它非常高兴,因而向吐露芬芳的玫瑰飞了过去,就在它靠近玫瑰时,玫瑰的刺刚好刺中它的胸口,鲜红的血将花瓣染成红色。
  如今波斯人仍然相信,每当夜莺彻夜啼叫,就是红玫瑰花开的时候。他痴痴地望着我。
  夜莺太笨了。我说。
  所有的爱情都是这样吧,明知会流得一身血,还是挺起胸膛拍翼飞过去。
  我当然明白他的意思,我只是无法明白,他为什么甘心情愿化作那可怜的夜莺。
  他轻轻地摩挲我的脸,手停留在我的眼睛上。
  别这样,有刺的。
  我也不介意流血。我喜欢这样抚摸你的眼睛,我真想知道你的瞳孔里有没有我。
  我忍不住掉下眼泪。
  别哭。他抱着我。
  为什么会是他?
  为什么总是他?
  难道他才是我厮守终生的人?在时间的洪流里,在我们无法控制的光阴里,浮向我生命的,就是他。
  在寂寞的纽约,在寂寞的日子里,我再找不到理由拒绝这多情的夜莺。
  杨弘念仍旧住在巴士站旁边的房子里,我们再一次相依。他在洛杉矶有一丬以自己名字为名的时装店,每星期他要飞去洛杉矶一次。每个星期,我们要分开两至三天,这样最好,他不在的时候,我会思念他。
  他没有再送我红玫瑰,也许他已忘了自己曾化身夜莺。男人就是这样,得到了,又忘记了如何得到。
  九零年十二月平安夜那天,我独个儿在屋里,有人按门铃。
  我以为是杨弘念过来找我,站在门外的却是文治。他拿着行李袋,站在我面前,我差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一年没见了,竟然好象昨天才分手。
  是良湄把你的地址告诉我的。他微笑说。
  你刚下机吗?
  他点头:圣诞快乐。
  圣诞快乐。我让他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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