复活礼(22)

2025-10-13 评论

  清脆明快的音色响彻整个静谧的室内,蓬勃的生气似乎有驱散血腥的魔力,刹那间盖过了阴森的死气沉沉。

  谢英岚在漫天血雨中嗅到了温暖的气息。

  他着了魔似的机械性地一次次循环播放,余光扫描到展示柜上琳琅满目的浸制标本,那么多条安静的、死去的生命。

  太阳穴像被锤尖狠凿了一下,剧烈生疼起来。

  谢英岚迅速脱下另一只手套,快步走到柜子里翻找药瓶。倒出五花八门的近十颗药丸就着水吞服,唐宜青的语音已经播放完毕,他的世界又恢复了死寂。

  太过于极致的静谧,反倒有另一种喧嚣在脑海里炸开。

  他闭住眼睛,侧耳听见很多人的声音,男女老少,却见不到他们的踪迹。很快的,因为药物的作用,噪声像潮水一般在他耳边褪去,仿佛只是他的幻听。

  “英岚,医生到了。”

  梁管家敲门提醒他下楼。

  谢英岚给手部和台面做清洁消毒,开门将放进盒子里待丢弃的内脏交给蔼然的老人。

  梁管家知道里面是什么东西,谢英岚不可言说的兴趣,姑且称为兴趣吧,尽管在他看来有些残忍和血腥,但只要谢英岚能短暂地在其中得到解脱,梁管家会无条件地支持他。

  为此,庄园的一个杂间甚至配备了小型焚化炉,专门处理一些标本失败品。

  谢英岚抵达一楼的会客厅。熟悉的老院长坐在沙发上等候他,谢既明也在,手中翻阅着他前两日检查过后详细的报告。精神类疾病的报告。

  早些年少年时期的谢英岚症状极其严重,并出现了疯狂的自残行为,十四岁被强制扭送到私人疗养院隔离治疗。

  以谢家的能力,消息压得很严实,没人知道谢英岚是个可怕的精神病患者。

  经过漫长的繁琐的医治,出院后的谢英岚常年服药,定期检查,融入社会后看似与常人无异。如果不算上他前几个月在英国大量吞食违禁药物险些丧命这件事的话。

  年逾六十的院长是老熟人了,十几年前为谢英岚的妈妈宋云微治病,后来成了谢英岚的主治医师。他头发半百,态度亲切,跟谢既明讲解谢英岚的病情。

  谢英岚出现在会客厅的身影打断了他的汇报。

  老院长笑着打了声招呼,谢英岚回以问候,瞄过摆放在桌面的十几个贴了标签的药瓶,身体条件反射地产生排斥,从而抿紧了唇瓣。

  “这是新一疗程的药,服用的剂量和次数都做了标记。怎么样,这些天还好吗?”

  谢英岚没有打算坐下的意思,平淡地回:“一切都好。”

  老院长见到端着盒子的梁管家从走廊处走过,笑眯眯地说:“有发泄情绪的渠道是好事。除了画画,近来有没有让你感兴趣的事情?”

  谢英岚一向对任何事物都兴致索然,回答此类问题永远都是不假思索的没有,然而这一次他有长达三五秒的沉默,惹得谢既明都看了他一眼。

  在两人的目光里,他摇了摇头。

  “好的,记得按时服药。”

  谢既明阖上报告递出去,看着谢英岚将之连同着药瓶一起放进收纳包里,说:“回去自己翻一翻,我希望下一次体检听到的是好消息。”

  谢英岚动作一凝,将最后一个药瓶塞好,站直了道:“我先走了。”

  除去定期的体检和谢既明要他每月两次回庄园共用晚餐的要求,平日他有自己的落脚点。

  谢既明的掌控欲从宋云微在世时就可见一斑,女人离世后,他把这种近乎毫无人权的操纵转移到了谢英岚身上。

  谢英岚很有理由怀疑,他的精神疾病并非如老院长断定的遗传性。

  宋云微是被活生生逼疯的,他也是。真正的疯子只有谢既明一个。真正该死的也只有酿造出这么多悲剧的谢既明。

  凌晨十二点,无眠的谢英岚推开了画室的门。

  他只开了桌面的一盏照明灯,继而站到了唐宜青的画架前。

  唐宜青十分享受独树一帜的滋味,古铜色的纯手工柚木雕刻画架跟室内其余朴素的木架子格格不入,摆在下托盘的是即将完工的画作,是新一堂的静物写生。

  从细腻的笔触看得出唐宜青画得极其认真严谨,打眼一看算是佳作,可太一板一眼的画法和明显的刷痕令这幅画不够生动,注定无法跻身顶层。

  谢英岚想起某一次谈话里,黄教授偶然提起唐宜青,说他深受学院派教育的影响,太追求技巧反倒失了本真,如果不能够从既定的框架里跳脱出来,很难能有新的进展和突破。

  满地泼溅了干涸的颜料,谢英岚拉开椅子坐下来,把这当成自己的作品涂涂画画。

  这不是他第一次给唐宜青改画——上一回,唐宜青毁坏他的水仙图后,谢英岚不仅既往不咎,还仇将恩报,助唐宜青在课堂上得到了褒奖。

  他观察着唐宜青变化莫测的,几度想要开口解释却最终默认夸赞并做出谦虚的神情,比绘画有趣。

  如果唐宜青知道原来是他最讨厌的谢英岚在帮他,会露出什么样的姿态?假惺惺地道谢,继续藏起自己阴暗的心思在他面前卖乖吗?说什么我很想你大家都很想你之类的场面话?

  为了所谓的艺术,唐宜青能做到什么地步呢?谢英岚几乎有些期待了,唐宜青的底线在哪里?能够装模作样到什么时候?

  他带着诸多揣测,感觉到有一条兴奋的神经在胸腔里来回地拉扯跳跃,催促着他解开这些谜题。

  他突然很想听一听唐宜青的声音,那几条重复的语音已经无法满足。

  谢英岚在深夜拨打唐宜青的通讯语音,笔尖揉开画布上的鲜红,红晕反映到他的眼球中心,像一滴鲜艳欲滴的血珠,有灼灼的温度。

  沙沙——

  睡梦中的被吵醒的唐宜青还处于思绪混沌期,音色没了平时故作讨好,带着软软的迷糊和粘腻,“喂,谁呀……”

  唐宜青声音响起的那一刻,谢英岚感到指尖和心脏都有过电似的酥麻。

  是新药物带来的副作用吗?这令他记起了一些不太愉快的回忆,谢英岚顿时意兴全无,果断挂掉了通话。

  作者有话说:

  承认吧你也很为我们宜青着迷吧!

 

 

第18章 

  “怎么不说话?”

  手机屏幕的光太亮刺得已经习惯了黑暗的唐宜青睁不开眼,他只拿开了一点眼罩微眯着眼睛,连联系人的名字都没看清就凭借肌肉记忆接听了语音通话。

  然而开了口,屏幕那头却只有电流轻微的滋滋声,再等了一会儿,连通线都被断掉。

  被吵醒的唐宜青不悦地嘟囔,“搞什么啊?”

  他不得不扯掉遮光眼罩,摸索着开了床头柜的小夜灯,睡眼惺忪借幽黄柔和的光线看清联系人——谢英岚。嗯?谢英岚!

  迷糊的瞌睡虫三两下被这个响当当的大名给打跑,唐宜青立刻清醒了,使劲儿揉了揉眼睛,确保自己不是在做梦。心中大为疑惑谢英岚怎么会给他打语音,还是在这个时间点。

  唐宜青捧着手机来回用指腹划拉着那寥寥无几的皆由他发出的聊天信息,微撅着嘴冥思苦想了好一番。

  现在是凌晨近一点,这么敏感的时间,谢英岚却破天荒主动联系他,不会是想跟他搞暧昧吧?

  唐宜青几个手指头在手机背面摁键盘似的来回敲打着发出哒哒声,极快做出了回拨的决定。谢英岚是什么目的他不清楚,但他不愿意放过这么好的交流良机。

  刚拨出去没几秒就被拒绝。

  唐宜青气结,这个谢英岚到底要干什么嘛?在耍他吗?

  他不依不饶地打字追问:“英岚,是出什么事了吗?”

  为了防止谢英岚再次装死,他一连串地发,“这么晚了,你突然打电话是需要我帮忙吗?”

  “回我一下好吗,我很担心你的。”

  “你是遇到什么危险了吗?以防万一,两分钟后我收不到回复,我就找警察。”

  唐宜青脑子又没毛病,当然不会闲到半夜没事报假警开玩笑,纯粹是张嘴就来,但不知道是不是他这副一定要弄清楚个所以然的架势唬住了谢英岚,这一回终于得到了谢英岚金贵的两个字,“没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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