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密密麻麻的字数占据了满满一屏幕,路薄幽因为盯着看,眼睛都花了,总感觉这些文字变得扭曲起来,好像在屏幕上活过来一样,化成那种黑漆漆的恶心触手,蠕动着往外爬。
还真是……陈十九的风格,光看到文字就能让他想起丈夫那双怪异的眼睛,饱含浓稠湿冷爱意和别的侵入感的古怪眼神。
他的后背一阵发寒,每次都不太能适应丈夫这种浓烈到有点变态的情绪,但心情是愉悦的。
放出去的饵,总得有鱼儿咬钩,不然这场垂钓就变成了他独自一人无用的等待。
他眨了眨被文字骚扰到的眼睛,退出聊天界面,关了手机放到一旁,没有回复,直接当做没看到。
之前不回消息的男人,现在就该晾着他。
可是好看的嘴角却怎么都压不住,一点点勾起来,他扭头看向窗外,客厅外的绿树围成的篱笆被雨水打的油亮,感觉今天的这场雨也没有那么的让人困扰。
路薄幽决定在今天就搬回来住。
可被冷落的人非常焦急。
满是蓝楹花的街边,陈夏站在维修店的门口,在手机修好后的第一时间就给老婆发去消息,然后像个石像一样盯着手机一动不动。
他再也不想错过老婆的消息,决定就这么一直盯着聊天界面,直到看到老婆的回复。
只是屏幕熄灭了数次,又被他按亮数次,界面依旧只有他发出去的消息。
头顶的太阳炙烤得他不太舒服,体温微微升高,刚才还从皮肤里钻出来四处张望的触手全部缩回身体里。
没有,老婆没回消息。
是没有看到吗,还是在忙?
该不会正被哪个不长眼的人类纠缠着吧?
“……”越想气压越低,他心里对那些人类的不高兴都快化成黑气往外冒,一些想进维修店的人见状,隔了十万八千里就赶紧绕路。
整整一个上午维修店老板一分钱没赚到,但又不敢冲上去叫他离开,只能缩在柜台后面默默的骂声“晦气”。
而陈夏当了一上午的石像,终于动了下眼珠子。
完了,老婆不理我了。
像石像开裂了般,他神情崩溃了一瞬,随即面无表情的抬起头来,红眸里的黑色瞳孔一点点收缩,最后细成了一个几乎看不见的黑点,视线放空看向远处。
四周围绕着他的身体忽然掀起一阵凉风,头顶伸展开的树枝摇曳,蓝色的花朵扑扑簌簌的往下落,像下起一场雾蓝的小雨。
生意凉了一上午的老板这会儿感觉身体也凉了,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直觉让他汗毛耸立,终于在刮风时假借刮台风之名麻溜的关了店门。
陈夏依旧站在他店门前的一米远的位置没动,事实上此时他的身体已经变成了一个人形空壳,一团漆黑的液体充斥在里面,正以某种频率细微的震颤,像发出次声波一样。
头顶的天空飘来厚厚的云层将阳光遮住,城市里一下子变得暗沉沉,不少行人疑惑的抬头张望,以为会有一场大雨,赶紧加快了步伐。
很快一些隐匿在树叶声响中的窸窣声由远及近,随着风一股脑涌向陈夏。
他站在纷飞的蓝色花瓣间,看到无数单独放出去的触手受到感召,像一条条黑绿色的蛇一样,根部带着一小段漆黑的液体,速度飞快的从四面八方游回来,一头钻进拟人状态的躯壳里。
触手放出去的数量非常多,几乎遍布整座城市,他不会什么太高科技的找人方法,为了找到名单上的那些人,花费了好多时间。
不然还能更早一点解决完那些人,就可以早点回到老婆身边了。
他今天出现在这座城市,也是从上一个死者那里知道了下一个人的大概的位置。
今天本来决定先找到那个人的,可刚才在新闻里看到老婆之后,他感觉顾不了那么多了。
他冒出一股前所未有的危机感,让他只想立刻马上出现的老婆面前,抱住他,把他藏起来,谁也不给看!
老婆才是最重要的!
收回了所有的触手后,陈夏瞳孔恢复正常,拟人的身体也变得正常,绕着他飞舞个不停的蓝色花朵落在了脚边。
这种释放大量触手脱离本体的方式比较消耗能量,而处于繁殖期的怪物情绪也格外容易有波动,几乎是收回的瞬间他的食欲和性欲就开始在体内来回冲撞,烧灼的他眼眶发红,全部指向同一个人。
好想、好想快点见到他!
神色越发阴沉的怪物绷紧了下颌,森白的牙齿发出了令人骨头发寒的摩擦声,他缓缓呼出一口气来,带着一团阴凉的风离开。
.
巨木镇的夜晚,细绵绵的雨丝停了,地面湿亮的反射着路灯,曾被大火烧过的房子里久违的亮起了灯。
室内每一处都被照得亮堂堂,生机勃勃的绿植摆放的到处都是。
充满古典气息的原木大餐桌上,路薄幽新挑的一批瓷器花瓶到了,他正在摆弄,旁边开放式厨房的大中岛台上堆满了他买的花。
鲜花馥郁芬芳,香气充斥在家里,瞬间就让这儿有了生活的气息,他喜欢这种香气,这会让他情绪感到安稳。
只是还没来得及去处理花,门铃就响了,这个时间段,昭昭和今雨应该正在出海玩耍的游轮上,他略一思索,猜到了是谁来。
路薄幽收起过于开心的表情,微微调整了一下眼神,蹙起点眉尖,显露出几分哀伤来,前去开门。
门口几位邻居太太各自端着些小点心等在那,门一开,几道充满关心的眼神立马投过来。
“刚看到灯亮着,就在想是不是你回来了,这么晚不知道你吃饭了没,我们带了些点心过来。”
虽然早有预料,路薄幽还是微微一愣,这种邻居之前单纯的关心,在和陈夏结婚之前他从来没有体会过,他有些不太适应这种善意,但很快侧过身,将几位请进来。
餐桌乱,几人坐在了沙发上,带来的小点心全被摆在路薄幽面前。
他左手边坐着莱森太太,右手边坐着史蒂芬太太,斜前方还坐着一位金发的邻居太太,像被团团包围了似的,他想起身去倒茶都不太方便。
莱森太太热心又悲伤的拍拍他的手:“亲爱的,瞧你都瘦成什么样了,是不是都没好好吃饭。”
另一边手也被拍上,史蒂芬太太温柔安慰:“发生了这种事我们很替你难过,但是再没有胃口也是要吃东西的,不然陈先生在天堂看到你这样,得多心疼。”
“……”
他能不能上天堂还是个问题呢,说不定会和我一起下地狱。
而且我胃口其实挺好的,晚餐吃了一份芝士奶油培根意面,一份蔬菜沙拉,半个牛角包和一份冰淇淋。
但这怎么好意思说得出口,他现在的人设可是一个刚死了老公的寡夫啊。
路薄幽半低着头,盯着自己被拍着的手背,竭力的克制住洁癖发作想把手抽出来的想法,还没开口说自己“不饿”,面前的曲奇饼干就直接被端起来递到了眼前。
甜腻的饼干香气直面扑来,路薄幽其实是爱吃蛋糕饼干一类的,但不能太甜,过于甜腻的东西他吃不下。
这个饼干没记错的话好像是史蒂芬太太带来的,上次他吃过,里面加了致死量的糖,一块饼干下去差点没把他送走,倒是陈夏尝了好像很喜欢,后面全部被他吃掉了。
为了避免被这个饼干齁死,他赶紧趁机抽出手来,接过盘子放回去:“其实,我觉得我丈夫还没有死。”
一句话成功转移几人注意力,路薄幽抬手擦了擦不存在的眼泪,决定给陈夏先铺垫一下,这样他要是真的哪一天突然出现,也好别被当成幽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