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人在暗中窥探他们家。
林早垂下眼睛,认真思考。
距离丧尸爆发,满打满算,已经快一个月了。
就算那时正好过年,家家户户都有囤货,一个月也该吃完了。
傅骋在外面跑了五六天,才凑到几十袋不同包装的大米,更是说明,外面的超市店铺都在搞限购。
所以……
正月的风平浪静,马上就要结束了。
已经有人饿得不行,在寻找可以下手的人家了。
刚刚那道光,就是挑选猎物的光!
林早想明白这一点,心里倏地一沉。
他们家物资充足,又有小孩,太容易被盯上了。
不行!他不能坐以待毙!
必须要做点什么。
林早抿了抿唇,放下窗帘,用夹子夹住缝隙,把房间遮得严严实实的。
他轻手轻脚地走回床边,穿上棉鞋和大衣,抄起随身携带的铁棍,缓缓走出房间。
林早拿着家里的一大串钥匙,先把三楼各处都巡视一遍,确认每扇窗户都锁着,窗帘也拉着。
为了不暴露自己的行踪,他连灯都没敢开,一切都在黑暗中进行。
当时建房的时候,他和傅骋想着,三楼这么高,小偷肯定不会爬上来,就没给三楼的窗户装防盗网,只给一二楼装了。
现在想起来,确实有点后悔。
三楼除了他和傅骋的房间,剩下就是小饱的房间,还有书房。
小饱不在自己房间睡,他也很少去书房。
现在只有几十袋大米在里面。
所以林早检查之后,就直接把房门锁上了。
就算有人真的从楼下爬上来,破窗而入,也还有门挡着。
算是多一重防护。
三楼检查完毕,林早又蹑手蹑脚地走到楼下。
二楼是客厅、厨房和餐厅,几面墙上都开了窗。
整层楼很通透,除了楼梯上的防盗门,就是厨房和餐厅之间,有一道推拉玻璃门。
这道门不太牢固,只起到一个隔断油烟的作用,况且他们还要进进出出做饭,林早也就没锁。
不过……
离开厨房的时候,林早留神看了一眼垃圾桶。
他一直都很小心谨慎。
丧尸爆发之后,做饭从来不开排气扇,厨余垃圾也没再往外丢。
以免别人看到垃圾,知道他们家有食物。
所以,林早看到的那道光,不一定是已经盯上了他们家。
而是还在筛选调查。
只要他们保持冷静,不暴露家里状况,还是有可能保全自己的。
林早稍稍放下心来,继续往楼下走。
一楼就是修车店和车库。
林早前不久才巡视过,也没问题。
就是……一楼的窗户全部没有窗帘。
有心人路过,随便一转头,一览无余,尽收眼底。
林早不敢耽误,赶紧放下铁棍,找出几个纸箱。
林早把纸箱沿着接口拆开,拆成纸板,盖在窗户玻璃上。
他一手按着纸板,一手抓起透明胶带,找到接口,用力一扯。
“刺啦”一声,扯出一大段胶带。
找不到剪刀,就直接用牙咬断。
林早用胶带把纸壳贴在窗框上,贴得严严实实,不留一点缝隙。
连车库里、开得很高的小窗,他也爬上去贴住了。
万一有人爬上去偷看他们家,发现他们家有皮卡车,起了坏心怎么办?
林早一个人,忙活了半个多小时,才把一楼窗户全部粘上。
他站在一楼正中,环顾四周。
虽然很简陋,但总比没有好。
敌人在暗处,他们家在明处。
他只能尽可能做好防范。
当然,如果对方是很熟悉他们家情况的人,或者在他采取措施之前,就已经盯上了他们家,那就……
只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了。
林早长长地呼出一口气,感觉身上又发起热来,一阵一阵的。
他抬起手,捂住额头,又甩了甩脑袋。
晕乎乎的。
他不能再到处乱跑了。
再跑下去,他整个人都要晕倒了。
就算真的有人盯上了他们家,今晚大概也不会采取其他行动。
林早重新拎起架在旁边的铁棍,准备上楼睡觉。
正要离开时,他路过杂物间门前,余光一瞥,不由地停下了脚步。
漆黑高大的铁门,仍旧伫立在那里,安安静静,不动如山。
林早心思一动,脚步一转,走上前去。
他在门前停下脚步。
下一秒,林早卸了力气,整个人往前一倒,趴在门上,把额头贴了上去。
这门不脏,过年的时候,傅骋才擦过。
额头滚烫,铁门冰冷。
贴上去很舒服。
林早歪了歪脑袋,把脸颊也贴了上去。
冰冰凉凉的,把他脑子里的火都压灭了。
林早像一只小猫,依偎在喜欢的桌腿旁边,上下蹭蹭,舒服到眯起眼睛。
可就在这时——
铁门后面,传来一声低沉的“呼噜”声。
林早下意识睁开眼睛,怀疑是自己听错了。
是骋哥吗?
骋哥还没睡?
他就站在门后面?
林早低下头,把耳朵贴在门上,仔细去听。
呼噜——呼噜——
是傅骋被丧尸抓伤之后,经常发出的声音。
像狼狗一样,向人示好的声音。
林早的感觉没有错。
他靠在门上休息的时候,傅骋就站在门后面。
黑暗里,傅骋站得笔直,脚尖抵着门板,距离很近。
他还想再往前,可是已经不能够了。
林早听见他的声音,他自然也闻到了林早的气味,听到了林早的呼吸声。
傅骋像狼一样,翕动鼻尖,四处嗅闻,循着林早的气息,在门后搜寻。
终于,他找到距离林早最近的地方,同样低下头,把自己的额头抵在门上。
隔着铁门,只隔着一道铁门——
林早靠在傅骋怀里,傅骋嗅闻着林早的头发。
倘若这时,铁门凭空消失,林早就能跌进傅骋怀里,他二人就能毫无阻碍地紧紧拥抱。
可惜没有。
傅骋松开拳头,张开双手,碰到的只有冰冷的门扇。
不能抱。
他还不能抱小早。
两个人就这样,隔着铁门,靠在一起。
冰凉的触感、熟悉的声音,叫林早不自觉沉溺。
他没力气跟傅骋说话,只是再次卸下防备,闭上眼睛,靠在门上。
要是可以,他真想在这里睡一觉。
胸膛相对,冷热相递。
傅骋刻意压制的嘶吼声,和林早匀长有力的呼吸声,同起同落,相互应和。
两个人都沉溺在难得的温存里,没有其他动作。
不知道过了多久,林早昏昏欲睡,傅骋却猛然惊醒。
下一秒,傅骋重重地“呼噜”一声,提醒林早。
又下一秒,林早被他吵醒,架在旁边的铁棍滑落在地。
“哐当”一声巨响,在空旷的车库里回荡。
在寂静的夜里,吓得人一激灵。
林早清醒过来,赶忙上前,把棍子捡起来。
他不能在这里睡觉。
刚刚差点睡着,要不是傅骋提醒他,他就摔到地上了。
不行,不行。
林早拍了拍自己的脸颊,最后伸出手,轻轻拍了一下门扇,当做道别。
——骋哥,我走了。
傅骋仍旧维持着原来的动作,站在门后面,“呼噜”了一声。
——好。
林早回到楼上,依次把三楼防盗门和卧室门锁好。
他掀开被子,轻手轻脚地爬到床上,躺了回去。
出去这么久,原本温暖的被窝早已经凉透了。
林小饱躺在另一边,睡得正香,完全没有被他吵醒。
只是感觉到身边有人躺下,床垫往下塌了塌,林小饱就像一条小金鱼,摆着尾巴,自动游过去,抱住爸爸的胳膊,继续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