帕森之犬(19)

2025-11-21 评论

  睡得正香的程阎听见他这哭哭啼啼的动静,很是烦躁地在床上翻了个身,发出一声不耐的“啧”。

  陆砚雪带着委屈愤恨的目光朝他投射而去,嘴巴里继续小声输出:“他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他根本不关心你们俩的死活。”

  “他还好意思出主意怂恿我们去。”

  “你俩不回来,他一句话都不问,每天只知道睡。”

  陆砚雪音量越来越明显,饶是程阎睡得再死,也阻挡不了闯进耳里的声音,他在被子里伸了个懒腰,又深深叹了口气,咂巴着嘴开口道:“那他这不是好好回来了嘛。”

  “可是曲行虎没回来呀!”

  陆砚雪大声反驳回去:“他是为了我们才去偷指纹的,现在人都不知道去哪了,你不为他想,也要为你自己想吧,你不怕他把咱们都供出来吗?”

  彭庭献眼神戏谑地看着俩人你一言我一语,程阎发出的每句话每个字都透露着成年人以自我为中心的典型冷漠,而陆砚雪———

  彭庭献将目光聚焦在他因吵架而涨得红扑扑的小脸蛋上,客观来说,比起程阎,他更看不懂这个刚满十八的年轻男孩。

  软弱,心软,同情,单纯……所有与帕森不相符的性格特征都出现在他身上,而他却偏偏像自己一样,来到这座星际最高级别的危险监狱。

  这样懦弱善良的一个人,彭庭献不禁好奇地想了想。

  真的有杀人犯罪的能力吗?

 

 

第17章 

  熄灯后,一片寂静将监舍埋没,程阎这样年过半百的长者已学会超然心境,被年轻气盛的陆砚雪指名道姓吐槽了一宿,骂着骂着困意便卷土重来,阖上双眼美美睡去。

  无人理会,陆砚雪便又将话搭子转向彭庭献,他每个问题都带着语气天真的好奇,问他年龄几许、为何入狱、名下资产到底有没有达到富可敌国的程度。

  彭庭献人前挂起的素质不是一般的好,自始至终,他保持微笑,对无关紧要的问题大方应答,而当被问到类似“你的家族”之类略感越界的隐私问题时,他便笑起来反问陆砚雪:“你呢?你的父母是做什么工作的?”

  陆砚雪雀跃的脸上明显闪过一丝凝滞,他嗫嚅了下,却能感觉到彭庭献目光真诚亲切,好似发自内心般关心他背后一看就普通平凡的家庭。

  “我……”陆砚雪不自觉咬住下唇:“只有自己了。”

  “嗯?”

  这话的含义有两种,彭庭献选择了较为温和的答案:“从小自己长大吗?”

  陆砚雪摇摇头,用更微弱的音量回答他:“一年前,我的家人们都去世了。”

  夜色笼罩的监舍内,唯有墙角监控泛着黯黯红光,他左侧的半张脸隐没在光线里,另一边流露出明显的悲伤表情,过了会,低下头,眉心似是因什么而搐动,将展露低沉的这一面也转进了黑暗里。

  彭庭献捕捉到一声似有若无的哽咽,但他已无法看清陆砚雪的脸,无从求证,更无心深究。

  商人看尽世态炎凉的冷漠感裹挟全身,他感到一丝困倦,趁着陆砚雪沉浸在情绪中无法自拨的这一刻,适时地闭上嘴,平躺在床上沉沉睡了过去。

  逼仄黑暗的四人间里,只余偶尔啜泣声,而这样的声音在同时同刻的其他监舍里也曾回荡过无数次,床铺上的犯人代代更迭,愿意耐心聆听他们哭泣声的,唯有黑夜中沉默的那面墙。

  新的一天,又是五点半。

  起床警铃如雷贯耳,315监舍内却只有陆砚雪一人按时起床,向来被特殊对待的程阎赖床赖得心安理得,而当巡逻狱警站在门外暴力催促时,疲惫的彭庭献刚昏昏沉沉一睁眼,就听见何骏的声音出现在外面。

  “今天跑操名单,给他划了。”他吩咐道。

  巡逻狱警连连应声,捧着点名本转身离开,陆砚雪一脸老实巴交地懵,不知为何除自己以外的两个舍友都得到了优待,昨天程阎没有跑操,而他也被禁足监舍留观,并不清楚昨日的腥风血雨。

  何骏口唇一周遍布潦草胡茬,昨晚方头被紧急送医,他们四个监区长官不得不召开紧急会议,通宵加班一宿,此刻印堂像被抽干精魂一样乌青。

  他木着脸掏出钥匙开门,冲陆砚雪勾了下手,打发他赶紧出去集合跑操,陆砚雪也没胆子申诉不公,孤伶伶一个人从监舍走了出去。

  彭庭献是这时候从床上起来的,他身上的红疹已经消退大半,只是关节和肌肉还有一些酸痛,他一边揉着肩膀,一边扬起笑脸向何骏问候:“早,何警官。”

  何骏脸色臭得十分刺眼,闷闷嗯了声:“感觉怎么样。”

  “好很多了,”彭庭献摆出一副受宠若惊的表情,很是关切地蹙起眉毛:“您昨晚去哪了呢,怎么看起来这么辛苦。”

  一听这话,何骏反倒阴霾更盛,没好气地骂了句:“少打听,跟你没关系的事儿以后别问。”

  “好的,何警官。”

  彭庭献进退有度地笑笑:“如果需要我为您分忧,请随时让我效劳。”

  昨日带头单挑裴周驭的事迹让彭庭献小小地扩了一把名气,不仅早晨在何骏这里得到了睡懒觉的奖励,还免于跑操,比别人提前安坐在了食堂就餐。

  今天又是连绵阴雨,刚跑完操的陆砚雪被淋得满身湿透,连衣服都顾不上烘干,急匆匆端着饭来抢彭庭献旁边的座位。

  “我给你拿了一个绿豆包。”

  他有些腼腆地笑笑,殷勤十足,用筷子把最大最新鲜的一个绿豆包夹到彭庭献餐盘里:“你尝尝呀,我觉得这个可好吃了。”

  彭庭献垂眸睨了一眼自己盘子里多出来的这个东西,虽然嘴上没表现出什么,但眼里的淡淡轻蔑却很是明显。

  这种性价比实惠却并不美观的早餐,一般不会出现在R、C、H星球上流人士的餐桌上,庄园里的私家主厨永远比主卧的宠物狗起的更早,想尽花样装饰每天不同的早点,最后保持小心翼翼的姿态端上主人餐桌。

  彭庭献没吃,也没明着开口,不懂人情世故的年轻omega并不理解成年人这种沉默而委婉的拒绝方式,笨拙地凑上去关心道:“你不喜欢这个味道吗?要不我去给你换一个口味?”

  “好的呢。”

  彭庭献终于展颜一笑:“你真是太懂我了,那就麻烦你了,给我换奶黄包吧。”

  陆砚雪激动地点头说“好”,像积极完成任务一样又起身回到窗口前排队,在他身后的彭庭献笑容丝毫未减,但很快毫不留情地端盘离座,换了一个无人打扰的安静位置。

  陆砚雪回来时两手空空,既没有找到彭庭献爱吃的奶黄包,也没有找到他这个人,傻里傻气地挠着头慢慢坐了下去,彭庭献冷漠地移开放在他身上的余光,将注意力集中在放眼寻找这个食堂里有没有裴周驭。

  不远处有一片狱警就餐区,他看见何骏在哪里,还有其他监区的几个长官,没有方头,也没有裴周驭。

  会不会正在喂狗?

  彭庭献脑海里冒出这么个猜测,据他这几天对裴周驭的印象,这个男人除了对狗上心之外,生死和七情六欲都比正常人淡得多。

  不过很难想象,这样一个看起来脾气比钢筋还执拗的男人,居然曾在受过改造的前提下,如今能甘心为凶手卖命。

  彭庭献冷不丁嗤笑了声。

  看来那场腺体改造手术真把他整服了。

  连绵不断的小雨将监狱包裹在一片潮湿里,第七监区靠近排水房,阴湿潮热的水汽腾腾弥漫,打湿了每间狭窄的牢房。

  从下午便有“危险周”的犯人陆陆续续进场,他们分别由自己所属监区的长官亲自带来,登记在册后,移交到裴周驭手里,关押进单人牢房。

  裴周驭在昨晚便入住了七监,睡的是上次关押彭庭献的那间,不知是牢房面积逼仄、不通气的原因,还是两天连续的湿雨,这间牢房里仍残留着一丝丝波尔多红酒的气味。

  裴周驭已经度过这个月的易感期,失灵的嗅觉也全然恢复,今天被带进七监所有犯人的信息素对他均无效,每一种味道都清晰可辨,每一种味道都无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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