萌爷(下)(18)

2025-10-06 评论


“你朦人!‘锦尘琴社’的侯管事说、说‘甘露’被苗家‘凤宝庄’取走了。琴在你这儿!”

苗沃萌语气无辜地解释——

“没骗你。我的意思是琴不在这寝房里,今日午后才将‘甘露’收放在‘九霄环佩阁’的藏琴轩内。阁下今早一访琴阁,去得太早,此时潜进这儿要我交出‘甘露’,又来得太迟。这可如何是好?”

年轻男子似被他的“太早”、“太迟”搅得有些昏,呐呐不能成语。

苗沃萌原要再探探他底细,偏间小室那儿已有熟悉足音传来。

那脚步声徒蠕,愣住了,下一刻又踏近,因年轻男子的喝声又再次停下。

然后,他听到她沙嗄唤出——

“你、你……师弟……”

箍住他脖颈的年轻男子浑身一震,瞬间化作石块似的,动弹不得。

年轻男子喉中挤着碎音和气声,说不出话。

苗沃萌却听那姑娘怒声质问:“你干什么?还不把人放开!”

那陡狠的话锋,就如她每每逆颜待他时那祥,被质问的人瞬时间会觉自个儿真错,且错得过分,对不起天地良心一般。最后……顺她的意,乖了。

果不其然,那只有力的胳臂很惊吓地抽走。

年轻男人忽地跳下平榻,离他远远地,仿佛他全身浸了毒似的碰不得。

陆世平脑中思绪乱窜,瞪着那个蹦到跟前来的年轻汉子,内心惊疑不定。

逃是逃不掉了。

今日‘凤宝庄’内外尽安了守袜待兔的人马,这一出去,自投罗网。

既逃不掉,那、那能做什么?

她僵硬的身躯终于能动,起脚便冲向外边小厅。

她瞥见佟子小脸苍白地杵在一旁,却不见小夏,料想那机灵的孩子定是见事不对,已乘机溜出去喊人帮忙。

苗家的护卫们肯定一会儿便至。

她心里苦笑,明知此际想向师弟问明白、想跟苗三爷解释清楚,根本太难,还是想抢这最后时刻。头一思,她“砰”一响已关门落闩。

岂知她颤着手甫关好门,身后随即传来苗三爷的厉唤——

“陆世平!”

那一声唤得她脑门陡麻,肠中如置冰炭,既寒且热,一阵阵狂闹。

她气息促急,两眼瞠得大大的,慢慢旋过身看他。

苗沃萌未持盲杖,穿了一整天的清素锦袍尚未换下,长身伫立在外边小厅与内寝相接之处。

他玉面便似寒石,深渊般的美目冷辉颜动,即便失焦亦能剧心。

剐得她的心隐隐作疼,从里到外禁不住地发颤。

也蓦然怒问——

“你还想故技重施,如当年那般困我于室,迫我承诺吗?”陆世平。

他这样唤她。

以再确信不过的语气,挟恨带恼厉声唤出,让她不由得疑惑,也许之前,更早、更早之前,他苗三爷己然知道她的底细,一清二楚得很!

她怎会这样呆傻天真?

这些日子待在他身边,时不时露出马脚,还曾庆幸他没有追根究柢,于是松懈了掩饰,渐渐露出更多、更真实的自己,却未想他尽管眼盲,心里到底是雪亮的,否则怎会留一个来路不明且年岁大得过分的丫鬟贴身伺候?

傻啊陆世平!

但她又希望自个儿傻得透澈些,心思谢绝易感,不去感受他的滔天怒火。

她当年欺他目盲、势单力薄,藉机困他于室。

今日旧事重演。

不同的是,这一次她来到他的地盘,而她手中已无丝毫好处能再诱他入瓮。

他误解她了。她、她仅是想利用所剩不多的吋候,求他网开一面,替师弟求他……求他静心听师弟怎么说,也求他静心听她说……

柴房内,她背靠墙角,曲腿而坐,师弟在一个时辰前被带过来与她关在一块儿。

见他安好无事,她高悬的心终于稳了些。

想来苗家三爷将事问个水落石出后,便未再为难他。

此时师弟躺在她身边睡沉,入了梦,年轻俊朗的脸庞仿佛无忧无虑,她静望着,心里羡慕。

打小,师弟就这性情,乐天知足得很,但也少有主见,总被旁人牵着鼻子走,尤其听她与小师妹的话。

这一次潜进苗家‘凤宝庄’,虽说是受了‘锦尘琴社’一名侯姓管事唆使,他却敢独自一人铤而走险,说来说去全为师妹的病。

知闻整件事来龙去脉后,她竟觉师弟闯‘九霄环佩阁’,倒也不太离谙。

常是盼着师弟胆气能足些、有主见些,如今他虽把事搅得乱七八糟,她却觉……颇安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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