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腥的味道更浓的飘散了开来。
西楼皱眉,正要寻去,长流拉住她,自己先行步了上去,将她挡在了身后。
西楼怔了下,他是在……保护她?
哈,你又开始对我好了——还是那么,自然的,想要去对别人好么?林子里雾气寒重。
西楼跟着长流寻声而去。
有些流水的声音,月下黑影映在枯叶之上,那人蹲在地上,地上还躺着一个人,或者说,是一具尸体。
那个人蹲着看尸体,尸体身下的血流了一地,好像他对那尸体饶有兴趣,突然,那人抬手,指尖湛了冷光,分明几根银针,眼看着就要朝尸体扎下去——
几道绿影劈空而过,“叮”一声,击在了银针之上,银针瞬间落地。
那人惊愕的转身,月下的人淡蓝长袍,执素挽云一般的站着,长流不由眯了下眼,那个凶手——蓬头垢面,长发遮挡到了身前,只有两只眼睛在发后透了出来,在月下,竟然出奇的黑白分明!
她……是个女子?
那个连杀碎玉轩十多人的凶手,是个衣衫褴褛、披头散发好像疯婆子的,女人?
“踏”,身后的草丛一动,长流转头去看,是西楼,她突然脸色惨白的倒退了一步,险些跌倒在枯叶上,长流这才发觉,那疯女人看的也不是他,而是穿过了他,她看的是她——西楼。
“你——你——”西楼的手指颤巍巍的指向了那女人。
“哈哈——”那女人突然冷笑起来,恶狠狠的盯着西楼,“你为什么要后退?你——认得出我?即使——我——变成了——这样?!”她说着突然撩开了满脸的发,西楼倒抽口气——那根本不是一张完整的人脸,而是布满了大小伤痕的,根本无法看清原来容貌的如鬼魅一般的脸,只有那双眼睛,仿佛要穿透了人心。
“我——”西楼想移开视线,但是怎么也动不了,好像被定身般,长流从未见过她如此表情,“对……”她顿了顿,“对不起……”她竟然道歉了。
“对不起?!”那女人的声音徒然增大,好像听了最好笑的笑话,她哈哈大笑,“你把我变成这样,然后跟我说对不起?!你当真好有心——好有心啊!”
西楼摇摇头,闭了闭眼:“我——不知道——你会这样——我,真的,不知道——”
“那是自然,你恨不得我死了!死了,你可以安心做你的药师,死了,不会找你报仇,死了,你就不会于心不安!可是,我没有死——你看到了没有,我现在的样子,”她抓起手臂的衣袖一扯,那手臂上竟也是布满伤痕,那是被枯藤,碎石擦伤的痕迹,想来那女子满身都是伤痕,那些伤痕已经愈合,是很久以前的。“我现在的样子,不人不鬼,半死不活——全都是拜你所赐!我的——”她嘿嘿笑了起来,“好妹妹……”
好妹妹——西楼的姐姐?
长流脑中一闪,西楼曾经说过——她亲手推她姐姐下了山崖,为了——当上璇覆的药师——
“不——不是这样的,”西楼惊恐的睁开眼睛,“东庭,我——不想这样的——”
“不想?”东庭冷笑,“你这算是求我原谅?你知不知道,我等了十三年!整整十三年!我躺在那鬼地方动不了,走不了,是怎么活下来的,是怎么活着走出那里,然后靠着自己——活下来,导致现在只能依赖药物依赖别人的血活下来,你把我变成这样一个连自己都不敢看自己一眼,自己都无法相信的怪物!你这个——妖女!”她尖叫起来。
西楼刷的脸全白了,她咬牙,突然走了上去,长流想要去拉她,可是手还未伸出已经改了主意,他看着她,走到东庭的跟前,她蹲下了身伸手就去抓她。
东庭见她伸手,她像是看到了瘟疫一般,一把打掉:“滚开,别用那种手碰我!”
西楼的唇被咬得发白,她不依不饶依旧伸手过去,东庭嫌恶的瞪她一眼,指尖蓦然银针轻抽,“呲”,那枚银针扎进了西楼的手心,她就仿佛没有痛觉,手一紧,她抓到了东庭的肩膀。
东庭被她这一动作吓了一跳,突然眼睛一瞪,好像看见了极其惊恐的东西,连话也说不出。
“东庭……”西楼轻唤,“我不求你原谅,我知道我不是个好人——我推你下山崖,是事实——为了当璇覆的药师,也是事实。是事实,我不会推脱,不会狡辩,我更不会补偿,不是不愿——而是我不会。”她轻轻一笑,“我知道,那是错事,人做错了事,即使知错能改,也是要为错事付出代价的……”她顿了顿,“代价。”她摇摇头,“推脱,狡辩,补偿——都是没有用的,你不开心——我也不会那样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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