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青跟着退回。前方那青灰色的人影却一晃而过,直直跌到了地上。
“闪开闪开!什么不长眼的东西!”车厢里送出一声牢骚,之后马车停也不停,直直地奔出了巷口。
“爷!”诸青惊魂不定奔到竺薇身旁。
竺薇手一挥,面沉如水地下了马,直奔巷口。
那抹青灰色的人影侧伏在地上,面色煞白,额角沁了丝丝血迹。
“……你还好吗?”竺薇伸手相扶。
她迷迷糊糊地顺势坐起身,轻轻“咝”的一声,抽气。
竺薇上下打量,除了额角那抹擦伤并无其他伤处血迹,只不过那左臂软软地垂在一侧,似乎是……
“……你的手?”竺薇屏息,立时转头吩咐请青,“牵马过来,我带她去找大夫。”
“不必。”半夏欲抬手致意,手臂却软软的全无劲道,只觉得剧痛入骨,“我……我自己便是大夫。”
“骨节都摔脱了,你这丫头还倔什么?”竺薇不悦,扶住她未受伤的手臂,“跟我来。”
就着他相扶的力道,她顺势起了身。
面色煞白,鼻尖微微沁了细细汗珠。然而一待站定,她便抬起右手扶住了左侧手臂,之后——
谁也没瞧清她是怎么动了手,只闻得“喀嚓”一声脆响——她神态松懈下来,也不去擦拭额上血迹,只略振了振衣袖,便转身朝着竺薇施了一礼,“多谢公子相助。”
竺薇活了一十七年,从不曾像今日这般傻眼。
过了两日,诸青出府一趟。
一直到近午时才赶回了竺府,见过竺薇禀报:“七爷,小的已去街上瞧过那老乞丐……”
竺薇正在对付桌上堆积如山的账目,闻言抬了头,慢慢消化诸青带回的消息。
被半夏重敷过药的那老乞丐,是他吩咐诸青去看的。如今竺兰的病都由那半夏亲自诊断,药也是由她亲自煎了送过来,竺薇不得不旁敲一下她的医术底细。
诸青把探得的状况一一道来:“那老乞丐的疖疮已开始结疤,小的仔细问过,那老乞丐说半夏姑娘只去敷过那一次药,疮口却早就不痛了。看样子立时会痊愈。”
竺薇精神微微一振,不由得笑了,“呵,不知她配的那是什么神仙药膏,明个儿我也去讨些回来。”
诸青笑道:“小的也去福安堂瞧过,半夏姑娘正在捣弄药草,手臂也早已无恙。”
竺薇嗯了一声,“倒没想到,一个小丫头会接骨。”
只是接骨之痛就无法得知了。竺薇忆及彼时她煞白的一张面容,想必也是极力忍痛。难以想象,一个年纪轻轻的女孩家身受痛楚却一声不吭,待人待己全是一派的冷硬。
默默出神片刻,竺薇拿过桌上的茶盏,低头呷了一口,“那马车呢,可打探出来了?”
“回爷,小的昨个儿就去那街上打探过,听说那马车主人是城南赵府的公子赵之相。”
赵府长公子赵之相,城里出了名的无赖一个,仗了家里有点银两镇日驾了马车招摇,除了吃喝嫖赌便是横行霸道。竺薇合上茶盏,一声冷笑,“倒教我猜中了,果真是那无赖!”
诸青见他隐有怒态,赶紧转了话题:“少爷,方才遇上了八小姐房里的管事,说是小姐正邀了半夏姑娘来府里赏花呢。”
竺薇回过神,心里一动,“她人来了?”
“人还没到,只说是过了晌午就来。”
竺薇抿抿嘴,开颜便是一笑,“难得竺兰有个体己人……你去吩咐厨子,就说城南驻云楼的几样点心做得不错,让他们买些来送过去。”
“是。”
据下人说竺兰近来气色好了许多,想那半夏大夫也不无功劳。
这几日春已将尽,园里的花草繁盛,暗香浮动,端得是赏花好时节。
竺薇许久不曾亲自看望妹妹,她既然主动邀半夏赏花,心情想必是不错的。他倒想去凑个热闹,瞧那医者病人赏起花是怎生其乐融融的光景。
却不想午时一过,抚安城那边已传来了大哥竺自成的书信。信上说城北的钱庄分号出了点漏子,派竺薇带上府里两名账房先生,前去城北彻查。
竺薇不得不敛了心思。
提起竺家这鼎盛的家族生意,他便烦乱得七窍生烟。
竺家祖上无官无职,做的本是小小的船运生意。因鸢都城临海,仗了这天时地利和竺家先生独到的眼光,船运生意越做越大,到了竺薇父亲那一代便成了城内首屈一指的商贾。长兄竺自成二十五岁那年便接手老父的位置做起丝绸生意,自产自运,到了第五个年头,生意事业无一不是如日中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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