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微温的手指轻触着扫过脸颊,展昭猛然惊觉,自己在睁开了双眼、看到那正忧心忡忡地皱眉俯视着自己的人之后,竟一直在流泪,泪水好像不受控制一般不断滑落……
“玉……玉堂……当真是你吗?”
“不是我还能是谁?白爷爷喊得声嘶力竭,你却应得细若蚊哼,就算是顺风耳怕也听不到你的声音!”
白玉堂用手指拭去展昭眼中滑落的泪,连自己也不知那时究竟是怎么听到他的声音追寻过去的。
常说“男儿有泪不轻弹”,记忆中不管受了多重的伤、承受着多剧烈的疼痛,也未见他落过一滴泪。他是这样一个比人何人都要坚强的男人,眼见泪水浸透了他幽黑的双眸,却好似匕首正一下下生生剥出他的心,血淋淋的痛!
“别哭了,我未死,你也未死,倒害白爷爷要和你一起丢脸!”
几颗水滴蓦然落下,和展昭的泪融在了一起,白玉堂这才发现自己的声音中带着抑制不住的哽咽。抓起他的手贴住自己的脸颊,真的不知此时紧紧抽搐着的心,所感受到的情绪究竟是喜是悲。
“玉堂,我见到你,死也无憾了。”
展昭轻轻动了动唇。掌心下白玉堂的脸庞湿润而温暖,他离他是这般地近,可以感受到他的心跳震动着他的胸膛,他的鼻息轻拂在他的耳畔,不再有那样遥不可及的距离……满足了……这样便真的满足了……
“玉堂……”
终于发出了些许声音,他感觉再也撑不住沉重的眼帘。
“不准说死!白爷爷好容易将你带了回来,你还敢对我说死?要睡也听我说完再睡!”
白玉堂再度用低哑的声音在展昭耳边吼道,撑在他脑后的手掌一紧,扯住他的发丝逼他张开双眼,狠狠俯下头去吻住他的双唇,将生气和力量度入他的口中,同时也分享着他心中的苦涩——“不准再说死字!不准!如果你不想白玉堂一辈子忘了对展昭的情,就帮我找回失落的所有!我回来了,没有留下你一人在这世上,也不准你在这个时候丢下我一个人!”
贴合着他染了自己气息的唇几近霸道地说完,又恋恋不舍地噙住含吮了一会儿,白玉堂这才重新将展昭放回了枕上。看到他吃惊膛大的双眸,方意识到自己情急之下,不由自主地做了些什么,忙伸手拂下了他的眼帘,有些尴尬道,“既然累了,就睡吧。白爷爷也要歇一下,养足了力气,才能再继续与那些羌贼斗到底!”
“……”展昭本还想再说些什么,但一闭起双眼,疲劳便又再次铺天盖地地席卷而来,不一会儿便又沉沉落入梦中。
“笨猫……”白玉堂握着展昭的手,喃喃自语地注视着他的容颜。
不知已经多久不曾这样仔细地看过他了,总觉得他的脸庞比记忆中的模样消瘦了许多,不再是那个遭到两句言语挑拨就会恼怒起来、猫儿一般的青年。而自己,是否也和从前不同了呢?如今的白玉堂,昔日的白玉堂,究竟哪一个才是真实的他?不知……不知……
※※※
事后,一番清点下来,三川口一站宋军歼敌五千,自己却也折损了六千一百人马,但好在保住了援军押送来的大部分粮草军饷,暂且不必忧心此后两个月内越冬之事。
而西夏一方虽乘机打击了宋军,并彻底瓦解了修罗宫的力量,一箭双雕之计不可谓完全不成功。不过与此前所预计的还是相差甚远,不仅未能全歼宋军援兵,李昶恺也最终脱逃,不知去向。李元昊为此大为光火,口上虽未责怪野利仁荣,心中却生出了诸多不满。几日之后,不听他的劝阻,调动全部人马将延州城团团围困起来,里里外外包了个水泄不通,誓要将狄青困死关中。
狄青见此状况,也不无忧虑;原来调来的一万援军此时只剩三千九,加上此前折损的人马,现今关内不过勉强余下五万军士,而李元昊手中仍有八万大军,若当真与他硬拼,形式也是十分险恶。
这日清晨,已是卯正时分,外面天色还是漆黑一片,不见半点光亮,看来是阴沉得厉害。空气中飘荡着一股湿冷刺骨的寒气,是风雪欲来的征兆。
被强迫卧床数日之后,展昭总算乘无人之时起了身,才准备换上官袍去见狄青,却又被端了汤药走入的白玉堂撞了个正着。
“你要去何处?”白玉堂将汤药塞入展昭手中,皱了眉问道。
“去见狄王爷。昨日听包大人提起,李元昊重兵围城,不知王爷他们可有了应敌的良策;而且也不知此时,段兄他人在何处、情形如何。”展昭接了汤药,一饮而尽,答了话后便不知该说什么才好。这几日来,他被众人逼着除了吃饭吃药便是睡眠,都是白玉堂守在身边照顾,也算朝夕相处,但谁也没有主动提起那天战后之事。每每面对面时,气氛倒比此前的冷淡疏离更加尴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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