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孙晚一手扔下了雨伞,一手扶她站起,点了点头,“我已没事了。”
名和氏任由他拉起,也不靠近识愣愣地看著他,又问一遍:“真没事了?”
公孙晚跨进门来,站在她身边,微笑道:“陈大人明察秋毫,知道我是无心之过,所以没有重判。”
名和氏看了他一眼,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想挨近他一步,却又猛地一蹙眉,“可他死了!”
公孙晚不解其意,只道她还不放心,又柔声哄道:“陈大人都已经判了,大少爷是死于意外,与人无关的。”
名和氏却像是没有听见他的话,哺哺又遭:“他死了,死了可怎么办?死了……我还是什么呢?”
闻言,公孙晚起先一怔,随即便明白了她的意思,将她拉近了一些,说道:“你就是你呀——和容……”在她耳边,他轻轻地唤出了她的闺名——默念过千遍却还是第一次说出口。
芳心一颤,心底里似乎有著什么东西在悄悄地苏醒——和容——她几乎已经忘了这个名字:他不是一直都唤她少夫人吗?那究竟、究竟哪一个才是她的真名?她满含著疑惑,转眸看他,迟疑地问道:“那我还叫少夫人吗?”
“那得看你还愿不愿意。”公孙晚的眸中闪出抹温柔的光来。
面前的目光真是温和极了,这样的温柔她好像是第一次遇见,又像是已追寻了良久,可她——她真能把这一切都放到自己心里吗?“可是,可是他还没给我体书呀——他说的,娶到了秋妹,才肯放我走的……我并不想他死的,不想的……”名和氏自语般地哺哺。
公孙晚苦笑了一下,“人都死了,还要休书做什么呢?”
“真的不要了吗?”名和氏担心的模样好像个孩子:真那么容易就不要了?她怎么记得她为这张纸忍耐了好久好久,为了这张纸,她一直装作是个好妻子,又有几人知道她有多少泪水是往肚里流?
“不要了。”话一出口,公孙晚终于忍不住抱住了名和氏。
四周响起了零星的惊叹之声,但随后便摹然安静,仿佛连旁人也不忍再拿什么理由来阻碍这份相守。更有几个丫鬟已忍不住泪流满面:她们清楚名兆□的风流成性,也亲眼目睹过名和氏的隐忍无奈,同为女人,这份苦楚,她们最能理解。
看到此情此景,名枕秋的眼眶不觉有些酸了:名和民虽然为帮名兆□达到目的,而不惜以媚药迫她就范,然而她却也不过是个为了一纸休书、求取一份自由的苦命女子罢了,任她机关算尽,倒头来也不过如此……想到此处,自己也不觉有些倦了。
“你不是骗我吧?我还以为你嫌弃我呢?名和氏在公孙晚怀里模糊不清地诉说著,“我以为你嫌我脏——我也得过那种病的。”
“怎么会呢?”公孙晚柔声道,“我可是医你的郎中啊。”
名和氏闻言嫣然一笑,“好你个郎中!病治好了,也让我居然……喜欢上你了。”她好像记起来了:那时她已生下了卿儿好久,名兆□却还在外面鬼混,甚至让她也染上了那种见不得人的病。羞愧难当之时,她本想一死了之,却被作为卿儿西席的他给发现……她还记起来了:他那时温和地微笑著,请她伸出右手。她虽百般尴尬,也终于伸出手来让他诊脉,当他的手指触到她的手腕,她想起自己好像一下子安心,然而脸却红了……怦怦然的心跳声响起,好像还是那时的。心里好像堆满了话语,又迷迷糊糊地疑心这些话她早已说过。“你怎么不说话了?啊,对了,你好像一直不爱跟我说话的……”她的眼神一暗,脑子里还有些记忆的残片,有著他的,他也多是沉默:她弄不懂他的心啊,何况她还罗敷有夫……“不是的,有你在说,我听就好了。”过去的事实几多无奈,不是有诗说吗?“还君明珠双泪垂,恨不相逢未嫁时”。礼教道德捆缚了彼此,既然身无姻缘,又怎能放任灵魂相扣?
“是吗?我好像还骂过你呢:骂你什么来著——胆小鬼吗?”名和氏目光飘忽,深深苦笑:可怜她爱得疯狂、不择手段,其实她又有多少惴惴,生怕沉静如水的他永不会回亡。
“你骂得对,是我懦弱,是我胆怯,我只是不敢……”他退缩,他沉默,然而又怎料最终数十年的道德文章也抵不过一刻的怦然?怎料最终他们即使以这样的代价换得了相知,他也无悔无怨?
也不知是又想起了什么,名和氏忽然伏在公孙晚肩头痛哭失声,公孙晚轻轻地抚著她的螓首,低语:“跟我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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