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大哥说得太客气了。」许廷邦仍抓着廖大夫的衣领,不平地道。「换作是我,就把你的骨头给拆下来做中药材!」
「阿邦,人家好歹是大夫,别那么凶,快放开他。」余默第二次提醒道,口气仍显平和。
「哼!」心不甘情不愿地松开手,许廷邦转身对余默说道:「我不放心大哥,先跟出去瞧瞧了!」语毕,头也不回地奔出大门。
「年轻人脾气就是冲动,大夫可别介意。」待许廷邦身影完全消失在门外,余默才又缓缓开口道。
「真是,年纪轻轻,口气这么狂妄——」廖大夫如释重负地扭动脖子,嘴里不住地咕哝道。现在想想,还是眼前这位年龄和他相仿的男子看起来比较「和蔼可亲」,至少,他刚刚还替自己「说话」了……
「口气虽狂,不过这一次他倒满有‘见解’的——」余默吸着烟,想起许廷邦的威胁。
「什……什么意思?」廖大夫忽觉颈项一凉。
余默再度眯眼一笑,温和上扬的唇角隐泄着邪气而难捉摸的诡谲。
「您的铺子里很缺药材吧?」他以一贯「和蔼可亲」的语气,一字一句道。「如何?需要来些‘龙骨’吗?」
※※※※※※※※※※※※※※
冲出草屋,云晨风扫视整座菜园,依然不见点点的踪迹。
放着已去世的母亲,他相信她不会离开太远……但,他必须确定!
确定她真的「安然无恙」!
无暇顾及自己内心难抑的翻腾情绪,云晨风沿着园中小路绕过草屋,意外地,他看到了另一番有别于前园的景象……
这里种满了花……当然,那是在风灾发生之前!
但,尽管残花雕尽,却不难想象这里原来简朴细致的风貌;就像眼前散布一地的?小贝壳,它们本来应该是被铺排在小径两旁的吧……
基于某种直觉.云晨风沿着散有贝壳的小路朝屋后的林子走去;透过林间悉牵的风声、雨声,他隐约还听到断断续续的细微响声。
加快脚步循声而去,果然,他看见她纤瘦的身影孤独地隐现在林间深处,四周尽是迷蒙笼罩——
她低垂蛲首,蹲蜷着,正专心于重复某种同样的动作。
云晨风蹙拢双眉,不由得放轻脚步。雨,绵绵轻泄,她也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丝毫没有察觉到他的接近,那专注的模样,恍若与世隔绝的雏花,洁白、脆弱,却不容侵犯。
慢慢地,云晨风看清一切,而他的心,也猛然抽动——
她在挖土!
无锄、无铲,只用她的双手,认真而执着地挖着!
「别挖了!」云晨风粗嘎道,直觉伸手攫住她瘦不盈握的手臂。
点点轻震了下,缓缓抬头,湿覆额前的发丝不断渗滴着水。她眨眨湿濡的双睫,既惊愕又困惑。
「起来。」他放柔语气,轻拉起她。此情、此语,似曾相识。
「你……」又眨眨眼,她认出了他。「你是……坐大船来的……那个人?」她讷讷问道,声音细碎。
「我是,现在你认识我了。」云晨风扯扯嘴角,伸手拂开她额前沾水的刘海,这才发现有一道细长的浅疤横过她的眉心中央。
反射性格开他的手,点点偏过头刻意避开他的注视,此时,许廷邦已喘着气跑进林子。「大哥——」
许延邦的闯入吓着了点点,只见她原本已无血色的面容更加苍白。云晨风以眼神示意许延邦别靠近,但他并没有注意到,仍迳自对着点点热络地自我介绍。「姑娘别怕,我们是来帮你的,我叫许延邦,大家都叫我阿邦,你呢?叫什么名字?」
「我……」骨碌碌的大眼尽是戒慎恐惧,点点不自觉地退靠在云晨风身后,恍若他是可用来遮风避雨的一堵墙。
「我……不认识你……」她颤声对许廷邦说道。
「不认识我?怎么会?」许延邦指着自己的脸,试图唤起她的记忆。「我们早上才见过的,记得吗?你还背着你娘站在港边看我们的船呀,我当时就在甲板上……」
「阿邦!」云晨风出声制止许延邦,他显然已经「亲切」过头了。「你先去外面找蔡掌柜。」他肃着脸命令道。
「找蔡掌柜?作啥?」许延邦撇撇嘴,根本不想再搭理那个势利又无同情心的掌柜。
「帮忙找人收殓。」他直接说道,感觉她身子微微震动了下。
「收……哦!」许延邦顿悟,可又想起那些冷漠的村人。「可是……」
「无论用什么方法,只要办成这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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